第9章 出發

劉武這個人身材魁梧,站在那裏像一座小鐵塔,看不出心思卻細地很,保護欲爆棚。

沿途蕭暥是吃夠了苦頭,半點自由都沒有,這讓他深信不疑,劉武絕對是在保護(監視)他。

目光片刻不離,油鹽不進,盡忠職守,連上個茅房都能跟著,簡直把他當做偷來的小媳婦了!

蕭暥本打算快馬加鞭回大梁,這樣一來就變成了一天狂奔上百裏,只在清遠縣稍停了一下,把任命書扔給了高嚴,丟下一臉震驚(懵逼)的高縣令,一溜煙跑了。

這樣沒命狂奔的結果就是,只用了三天就到了大梁城下。

寒霧薄暮中,城門已經關了。

大梁城門卯時開,酉初閉,閉門後任何人不得出入,這是原主定的規矩,蕭暥也不好破了自己立的規矩。所以他們住進了城外一家客棧。

蕭暥:“劉將軍?劉兄?”

劉武:“什麽事?”

蕭暥戳了戳他,“我到大梁了,你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不行,主公的命令,我要看到你進城才走。”

蕭暥朝天翻了個白眼,對夥計道,“給我來點羊肉小酒。酒要溫,羊排要外焦裏嫩。”然後在火盆邊找了個溫暖舒適的位置坐下。

劉武跟著一言不發地把錢付了。

客棧的飯堂裏已經坐了不少人,往來商賈,附近郡縣的鄉人,都是打算吃飽了休息一晚明早進城。

有些個賣泥人竹馬的小販兒在食客間來去穿梭,兜售一些小玩意兒。

蕭暥以往出去旅遊,到了一個地方就喜歡在當地特色的小飯館裏吃點特色菜,和老板娘聊聊天,再買點特產帶回去送親朋好友。

當那買泥人竹馬的小販走近了,他就自來熟地逮著機會跟他們閑聊。

這是一對姐弟,姐姐看起來十一二歲,弟弟還要小一點,靦腆拽著姐姐的衣角。

“這小竹馬削得好,是你自己做的?”

小姑娘搖頭,“姥姥做的。姥姥的手可巧了。”

“那你們爹娘呢?”

“阿爹前年打仗再也沒有回來,阿娘不久前生病,也不在了。”小姑娘低聲道。

蕭暥見他們身世可憐,掏錢買了只竹馬。

“哥哥,錢給多了。”小姑娘慌忙推拒。

“余下的錢給姥姥買點好吃的。”蕭暥溫和道。

小姑娘一詫,趕忙拉著弟弟就要叩謝。

蕭暥忙伸手去攙,有點哭笑不得,不就是多付了點錢,不至於吧。

小姑娘眼淚忽然就湧了出來,“姥姥眼睛快看不見了,這錢正好能給她抓幾幅藥材。”

蕭暥伸手擦了擦那張小花臉,溫言道,“不哭了啊。”說著又塞給她一些銀錢,“給姥姥找家好一點的醫館。”

他這一路的折騰,妝也掉得差不多了,頂著原主這幅模樣,溫言軟語地說話,都要柔化了。

“這小竹馬做的真是好,以後我還來找你買東西。”他道。

“真的嗎?”那小姑娘臉紅撲撲的像只小蘋果。

臨走前還不忘戀戀不舍回頭看向蕭暥,細聲細氣道,“哥哥人長得好看,心腸也好,會有福報的。”

“喜歡上你了啊!”劉武拖著調子看著姐弟兩的背影對蕭暥道。

“這孩子挺可憐的。”

劉武悶嗯了聲,壓低嗓音問:“你真是蕭暥?”

蕭暥把杯子裏最後一點酒喝了,道:“那你覺得我該是怎麽樣的?”

劉武搖頭,“想不出來。”

然後他皺起眉,按住了蕭暥拿著酒杯的手:“天下只知道,你這只手殺皇後害皇子,夷鄭國舅三族,大梁城流血夜,株連無數,怎麽著也不該是這個模樣。”

但這只手看起來太幹凈,明明血跡斑斑卻看起來冰清玉潤,尤其是剛才給小姑娘擦眼淚的樣子,太紮眼。

“我的一個故人就死在京城流血夜。死在你手上。”

“劉將軍。”蕭暥平靜地說,“你要在這裏跟我清算什麽嗎?”

然後他轉頭看向周圍。

低調啊劉將軍,低調!這裏這麽多人,在這裏對我不利,對你也沒好處噠!

四周熙熙攘攘,不知道什麽時候,客棧裏吃飯的人已經越來越多了。

蕭暥這姿容模樣擺在那裏,如同美玉落於瓦礫之間,甚為惹眼,讓人不注意到他都難,不時有人朝他看過來。

劉武松開他哼了聲,“你放心,主公說過要我保你完完整整地回大梁,他的話就是天,我不會動你分毫。”

然後他扔給蕭暥一件帶兜帽的鬥篷,目光掃視狠狠在他周圍劃了個圈。幾尺以內沒人再敢看他了。

第二天清早,剛到卯時,蕭暥就等在城門外了。曦光中城門緩緩打開,幾個城門吏出來灑水掃地,看著這座他離開了十多天的城市,蕭暥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