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驚蟄出宮的時候,那馬車自宮門出,守門的士兵甚至都沒有檢查,便已然退開。那馬車雖然低調,可宮裏能隨意乘坐車馬進出的人,唯獨一人。

無需什麽命令,這些都是潛移默化裏的改變。

驚蟄或許留意到了,只在提問前,先被石黎的話引去了注意。

“確定是他?”

“的確是他。”

驚蟄不由得閉了閉眼,像是在思忖著這件事。

他吐著氣,微微一動,卻是面色微變,好像扯到了什麽,無意識地動了動,摸著自己的肩膀,露出苦瓜色。

這表情不只是為了剛才收到的消息,更是為著自己身上這異樣的感覺。

在這衣服底下,驚蟄的身體,正被奇異地束縛著。那種感覺尤為奇妙,一舉一動都會有所拉扯,叫人雖能行走,卻也甚是奇怪。

得虧到了秋天,這穿戴的衣服也較為厚實,這才能掩飾住那些怪異的痕跡。

他甚至不敢活動太開,就生怕自己動作間流露出什麽痕跡,叫自己身邊的人知道了。

那些繩索緊緊的咬在他的皮肉上,如同某種怪異的枷鎖,令他舉手投足之間,都會感受到那種緊繃的感覺。

這是赫連容親手捆上的。

直到現在他動作的時候,仍然能夠回想起男人在為他束縛時的那個表情。那種貪婪,偏執,狂熱的情緒,如同風吹過山林點燃的火,長久不停。

這種緊緊咬合住的感覺,就像是赫連容的氣息還停留在他身上,幾乎無處不在,都被他牢牢包裹著,就連口鼻也幾乎被捂住的那種窒息感……

驚蟄驀然回神,捏著眉心,強迫著不去想這變態事,偏去想別的……畢竟這是他自己答應的。

至少在這月之內,都任由他擺布。

耳邊,石黎還在說著話。

驚蟄定神細聽,他今日之所以會匆忙出宮,卻也是有緣故的。

為了岑良。

這事說起來,還要從陳少康說起。

陳少康喜歡岑良,這事驚蟄是知道的。

自打看到那封信,不必多問,他就已經將來龍去脈猜得差不多。

若非喜歡,陳少康何必趟這渾水?

後來他又從娘親的口中得知了來龍去脈。

只不過,這少年已經去了遠處為官,人已經不在京城,再加上他連離去前,都惦記著要照顧柳俊蘭和岑良,這份情他承了。

年少愛慕,難得純粹無私,能不能成,那也只看陳少康和岑良的緣分,驚蟄不會過多幹涉。可倘若有人要拿這件事來刺探,他可不能眼睜睜看著。

今日石黎匯報之事,就出在這樁麻煩上。

自打岑玄因當了官,又有諸多賞賜後,便有許多人試圖登門拜訪。奈何岑家如今不叫岑,那匾額上寫著容。

就算真有膽大的人,一到了這門外,就也失卻了幾分銳性。這也給岑玄因擋回去不少麻煩的應酬,他心裏還樂呵著。

可容府的人多,原本就是處小宅院,又是被景元帝給買了的,岑玄因見家裏住不開,就拿了主意,在臨近的街道上,又買了一棟三進宅院。

那都是裝飾妥當,只需叫人打掃,就能搬遷入住的屋舍。

柳俊蘭和岑良雖有不舍,不過岑玄因也勸她們:“家裏人比從前還多,擠得幾乎沒處落腳,再加上我們在這住著,驚蟄要是出宮來,都沒地方歇息,不若再買一處大的。至於那些回憶念想,我們一家人在一塊,哪哪不是家呢?”

這話的確說服了岑良,不過私下裏,她還同柳俊蘭抱怨過:“父親肯定是想到這地方是哥夫給買下來的,所以住得不夠自在。”

雖然驚蟄哥哥也交了一半,但在他爹眼中,那匾額上掛著容府,就住著不舒服。

柳俊蘭:“別理他那牛性。”

岑玄因回來後,柳俊蘭已經逐漸意識到岑玄因的性格,與從前大有不同。

他看待事情都消極偏激,處處都會設想最糟糕的結局,做足完全的準備。這的確過於陰狠,只是經歷了那麽多事情,要是這能讓他安心,柳俊蘭到底是隨他去。

畢竟,這也的確是為了自家人好。

只是,他們一家三口搬到新家去後,原本容府的人,也有一半跟著過來。

於管事嘿嘿陪笑著:“大人,您就算去外頭找護院,肯定也比不上阿東十六這些人壯實,再則說了,素和的身手也不錯,就讓她跟在娘子身旁罷。”

岑玄因:“這些人跟著我們離開,那容府該如何?”

於管事:“自會有新人過來。”

岑玄因倒是沒在這件事上強求,便也應下來。當然,他答應的原因,是他清楚身邊,早就不知有多少人在盯著。

他總能感覺到那些若隱若現的視線。

景元帝這人陰毒得很,明知他敏銳,卻故意派許多人盯著,這到底有幾分是在盯梢,幾分是在刻意展露自己的權威,誰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