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尾調

◎享受。◎

時間戰線都像是被拉長。

路梔第一次感受到, 人一動不動時,後背也會出汗。

而他一直看著她,仿佛並不是玩笑, 是在等一個回答。

路梔只感覺視線滾燙, 他的或她的都一樣, 有些發熱地撇開視線,說:“你怎麽總是……”

“嗯?”

她視線挪回來:“你是最近才開始變態的, 還是一直這麽變態?”

“不知道, ”他說,“遇到你之前沒有這種變態的想法。”

“……”

窗外遙遙傳來葉子的窸窣聲, 以及空曠回蕩的風聲, 路梔就這麽聽著發了會兒呆, 感覺到他輕輕摩挲自己頸側的血管:“可不可以,寶寶。”

她被催得頭暈, 血糖升高得厲害,口腔裏也泛起一股莫名的腥甜氣息,像是口渴, 血液被蒸發。

她聲音細微。

他沒聽清, 湊近了些:“什麽?”

“……可以,你別問了……”她整張臉憋得通紅, 聲音也輕微,“但是九點之前不可以, 因為我沒睡夠被叫醒的話,會生氣。”

“……”

*

這晚路梔做了很長的一個夢。

夢到她變成一朵混進雲裏的棉花糖,努力把自己捏成雲的形狀不被發覺, 一開始相安無事, 偶爾和別的雲碰到一起, 會一下變得緊張,生怕自己的糖絲被對方粘過去,然後化開,導致敗露。

好在沒有,只是輕微觸碰一下,又彈開,天上太擁擠,她各處都被別的雲輕輕碰觸著,有時會有些癢,但更多的是緊張,只聚焦在碰合的那一處,因為是軟綿綿的糖,所以也有彈性,陷進去,又會彈開。

她開始慢慢覺得安定放松,慢慢覺得自己也是一朵居無定所的雲,輕飄飄地升起來,軟綿綿地,能包裹住一切。突然,執法者發覺她是異類,她恐懼著要往四處躲,但根本躲不開,那雙大手忽然將她捏住,太過用力,以至一時無法還原。

棉花糖被捏成一團糖心,她的糖絲在那人手中化開,漾漾地變成一灘糖水,她聽到四下傳來呼吸聲,無孔不入地,像是別的雲在竊竊私語,說她為什麽會格格不入地跑到這裏,又笑她碰一下就化開。

她著急著,但說不出話,無法解釋,只努力伸展著想要復原,終於展開,執法者的判決錘卻忽然落下來,她躲不了,逃不掉,滾燙的錘心直入,被她軟綿綿的糖絲包裹。

她終於化開,從雲端墜入地面。

忽地驚醒。

睜眼的第一個念頭是,還好不疼。

第二個念頭,還好是在做夢。

怎麽會做這個夢,窗簾被拉開了一點,明亮的光透進來。

她平躺著,將頭回正,眯開一點點眼睛時,看到傅言商近在咫尺的臉,這時候,第三個念頭冒出來。

怪不得會做這個夢。

她還沒緩過勁兒來,那個夢實在消耗精力,她心臟現在還跳著,有種緊張又刺激的隱秘感,聲音也變得含混:“你怎麽說什麽是什麽……”

昨晚剛跟她確認完可以,今天就這麽直接把她……醒了。

“那不然昨晚不是白問了?”

今天的窗簾不知道為什麽沒有合攏,她頭一偏,正刺眼的光就透進來,路梔難受地皺起眉心。

傅言商看著她的表情,俯身將人抱著,像在哄,“九點半了,別生氣,嗯?”

“沒生氣,”她探出手臂,圈住他肩頸,迷糊地又側過頭,“太陽好曬……”

昨晚窗簾沒關好,他重新嵌了按鈕,最後一點縫隙被合攏。

“好了,寶寶。”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聲,眼皮睜不開,又沒完全睡著。

她從剛醒到全醒之間,有大約半小時到四十分鐘的時間,處於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不算完全睡著,有反饋,但又沒有那麽清醒,哼哼唧唧地鬧起床氣,能聽見很低微的各種鼻音,像伸懶腰,又像賴床,又或者,都不是。

完美吻合他的想象,無論是視線所及或是溫暖感受,她偏著頭呼吸起伏,又圈著他的脖頸,有源源不斷的熱氣從被子裏吐露,環繞在二人之間,熱氣裏都是她的氣味,很淡很淡的梔茶香,她也被這熱氣蒸得升溫,臉頰泛紅到眼尾,頸後也是燙的。

蘇城今日降溫,天氣預報播的疾風冷雨,此刻被窩裏卻如此溫暖舒適,他從前最是不屑一顧的溫柔鄉,此刻得到具象體現,如同軟綿綿的棉花糖包裹住,寸步難行,向前時陷進棉花裏被裹住,後撤時棉花又松散開,他幾乎快要爆炸,從前怎麽會覺得那些極限的挑戰有任何意思?

短暫的賽車所帶來的激素上升,不過幾分鐘就會消散,比不上此刻從頭至尾、從身體到意識的徹底舒張,這是一種靈魂享受。

路梔迷迷糊糊地在夢裏夢外,完全憑下意識和潛意識,要無爾而七屋耳爸一.親吻落下,他節奏太密,她朦朧間感覺自己又變成那朵雲,斷斷續續地夢著,審判的錘一下接一下地落,她是被鞭笞的載體,雲被包裹成審判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