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溫涼回屋,站在朱寶早就備好的木桶前褪下衣服, 胤禛用人不疑對他也是樁好事, 總好過日日糾結。

只是這麽想著的溫涼, 突然想起來,今夜胤禛叫他過去,並沒有說出什麽實際有用的東西。農作物和白蓮教的後續事情,直接派人把結果給他便成, 特地讓他過去不算正常。若是後面談及身份的問題……

溫涼坐在熱水桶裏拍了一掌, 水花濺落到脖頸處,又慢悠悠地滾落下來。

胤禛派人來找溫涼, 自然不是無的放矢,也不是無緣無故。

以他表現出來的那兩個原因, 前者似乎沒那麽重要, 後者虎頭蛇尾, 看起來真的不具備多大的嚴重性,讓溫涼在回來後便發覺不妥。

這緣由一時之間看不出來,但給人以一種戛然而止的錯覺。

溫涼從木桶中站起身來, 嘩啦啦的水聲伴隨著他的動作響起來。他隨手扯過屏風上面的巾子擦拭身體,然後赤裸著身體從木桶裏面跨出來。他略顯嫌棄地擦著那長發,百無聊賴地想到, 如果是胤禛的話,剛才那一場見面,最想要從溫涼這裏得到的東西是什麽?

是他的忠誠,還是他的秘密?

府內的釘子已經被清除了, 如果真的還有其他的人,那就只能說明他的心機之深超過了想象。可以溫涼對歷史的回憶,應當沒有這樣的人存在。

若是對溫涼的試探,溫涼又看不出試探的痕跡。

溫涼換完衣服,連躺到床上的時候都在思考。在想到睡意完全消失的時候,溫涼突然又想到一個可能性,默默地把被子蓋好。

哦,他知道了。

然後溫涼秒睡了。

次日溫涼起來的時候,綠意神色如常地給他準備好衣物,“格格,早膳備好了。”溫涼只是淡淡點頭,站在床邊穿著外衫,等到他把一切都打理幹凈的時候,門外傳來了朱寶的聲音,“格格,戴先生過來了。”

戴鐸與他是平輩,只是溫涼外貌是女子,戴鐸一直尊重溫涼,並沒有擅自入內,更何況還有主客的差別。

“溫姑娘。”戴鐸入內,見著溫涼站在桌邊的模樣,便知道他過來的確是急切了些,“戴某失禮了,不該在此時來打擾。”此時不過晨曦初亮,溫涼也當是剛起身而已。

溫涼點頭,“無礙,戴兄與某一同坐下吧。”他顯得落落大方,戴鐸倒也不顯得局促。本來便是灑脫的性格,自是不會在乎這個。

溫涼在片刻後才知道戴鐸的來意,原來是因為新興的作物一事。

戴鐸目光灼灼看著溫涼,“溫姑娘,貝勒爺已經與我明說過此事。若不是因為你的推動,或許去年秋天的旱災,便會增添無數災民!”去年遭災的還包括了戴鐸的家鄉,戴鐸得知此消息,為此激動欣然也實屬常事。

“便是沒有某,等時候到了,自然有人願意接納新興的東西,你言過其實了。”溫涼舀著清粥說道,平靜無波的模樣似是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戴鐸作為親身經歷過的人,知道旱災所帶來的危害,若是無法種植,便是到連最後發生易子而食的事情也未可知。便是能減弱一二,在戴鐸看來也是莫大的功績。

溫涼面對戴鐸突如其來的熱情有幾分不解,到底天災人禍面前,說是減弱,然還是遭災了,溫涼看不出這差別有多大。等戴鐸離開後,溫涼又開始窩在書房裏面看東西,那鉆研的程度讓綠意和朱寶有點擔憂。

他們前段時間看著溫涼夜以繼日地整理著那一大份東西,等到那份東西被溫涼帶著到了外書房,親自送到了胤禛面前後,朱寶等本以為溫涼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可如今看著格格的模樣,依舊是如此沉迷。

朱寶擦擦臉,站在廊下說道,“我看格格以後的丈夫必定是這書房。”他話語裏不帶半點調侃,說話的時候帶著篤定的意味。綠意已經懶得去折騰朱寶閉嘴了,他早晚死在這張嘴上。

“綠意,我的好綠意,你就不能說說話?”朱寶得閑了在綠意身邊磨蹭著,並不是很想去折騰底下的那幾個下人,畢竟這屋內能做的東西也不多,溫涼又不是愛使喚人的主子,一日裏大部分時間都是空閑的。

朱寶原本守著門還算是有活幹,如今成了太監頭子,要幹的事情都使喚下頭的人去了,這無聊的感覺便驟然而生。綠意倒是有事,她總能找到格格身邊需要女工的地方。朱寶也覺得他實在是欠,做小蝦米的時候想著往上爬,好容易喘口氣了居然開始懷念以前的日子。

“在院子裏跑上十圈,你就不會感覺無聊了。”綠意咬斷綠線,低頭看著完工的荷包如何,待看到那些絲線都安安分分地呆在應該在的位置上後,她總算露出個淺淺的笑意,“要是你敢去騷擾格格,你知道下場,別跟那幾個人一樣找死。”她漫不經心地提點著朱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