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後車追了她的尾,脾氣卻暴躁,一直喋喋不休。

他覺得路寧開著豪車在路上晃晃悠悠居心叵測,倒打一耙說她怕是故意碰瓷,過了會兒又說她車技差,開得那麽慢,不該上路。

路寧報警後下車拍了照,固定證據後按照警察的提示把車挪到路邊等交警過來,看後車毫不講理,索性把自己關在車上,免起沖突。

說不郁悶是假的,倒也沒有到害怕的程度。

盡管那人看起來五大三粗,胳膊比她的大腿還粗,膀大腰圓,估計得有一米八了,體重看著比身高更紮實,穿著厚實的棉服,仿佛一個相撲選手。

或許在周承琛身邊久了,倒也養出點處變不驚的性子。

就連她人都有點像他了。

路寧微微嘆氣。

徐詩夏發消息問她怎麽樣,用不用過來幫忙。

她回一句:不用,周承琛要過來。

他解決事情一向簡單粗暴,待會兒估計跟著他來的還有律師和保鏢。

相撲選手站在車窗外,跟同伴罵罵咧咧,時不時敲一下車窗,想讓她下來。

她的車屁股被撞得慘烈,他的車也沒好到哪兒去。

或許是太心疼又太無力,只能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發泄情緒。

路寧分神的時候還想起周承琛。

剛畢業就跟他結婚了,一身學生氣,實在不像周太太。

那時周家並不太平,爭權奪利,幾欲突破底線,最糟糕的時候,有人把她關在老宅的地下室裏。

吳園的老宅建得跟迷宮似的,平常傭人領著她都認不準路,那天有人告訴她,老太太著急見她,帶著她七拐八繞進了一間房,說讓她在那兒等著。

她從小到大家庭環境簡單,沒見過風浪,長輩約見,她便老實等著,可左等右等卻不見人。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門是鎖著的。

那時候老爺子還沒病逝,大約回光返照,精神頭好了月許,從療養院回來,想回老宅住幾日,不想死在醫院。

那夜裏周母將她盛裝打扮,就為了給老爺子看一眼。

周老爺子傳統,就喜歡乖巧懂事的晚輩,她模樣乖靜,最容易討老人家喜歡。

她穿著禮服裙,身上沒口袋,也沒拿手包,手機不在身上,被鎖了進去,只能枯等。

敲著門,等路過的傭人或者誰救她出去。

可好久沒人理她,感覺周圍安靜得一個人都不會經過。

在老宅裏,倒也不至於出危險,但故意阻攔她去看老爺子,再給她安一個沒禮貌沒分寸不尊敬長輩的罪名,她怕是要把周承琛連帶著和他利益相關的所有人都得罪幹凈了。

那時路家還指望他,路寧並不想得罪他。

心下慌神,她到處摸索,盼著找了一點出去的契機。

最後望了望墻壁上方的小窗,窄窄的小方框,她身型嬌小,大約是能過去的。

於是在屋子裏翻箱倒櫃,找墊腳的東西,最後如願爬上去,房子構造她不熟悉,往外一看,下頭確切是通往外頭的走廊,終於松口氣。

但太高了,她試著往下跳,只覺得渾身發軟,兩眼一黑。

她趴在那裏猶豫許久,走廊裏鋪著厚重的地毯,她安慰自己,摔一下沒事的。

閉著眼跳下去,還是崴了腳,強忍著疼痛,摸索著去宴會廳。

或許是上天垂憐,她沒費多少功夫。

周承琛正找她,蹙眉問道:“去哪兒了?”

路寧搖搖頭,等沒人的時候才附耳說一句,她被人帶走關起來了。

偌大的周家,她唯一能確認的是,周承琛並不希望她出事。

她是他的臉面。

周承琛看事向來一針見血,低頭問她:“怎麽出來的?”

她猶豫片刻,知道在他面前撒謊太愚蠢,老實回答:“跳下來的。”

他對吳園熟悉,她稍微描述他就猜到被關在哪兒了,就那麽頂端一個小窗戶,他驀然沉聲:“你不要命了?”

路寧生出些倔強,抿著唇不說話。

要不是怕把他的事搞砸,她至於做這種事。

直到宴會結束他也沒跟她說話,回去的時候,兩個人坐在車後座,誰也不理誰。

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周承琛對司機說:“辛苦,你可以下班了。”

司機離開,他攥住她的腳腕仔細查看。

她微微往回縮:“我沒事。”

周承琛虎口卡著她的腳腕,擡眸看她:“路寧,許多事在你眼裏是大事,對我來說什麽也不是,你把事情搞砸我可以給你兜底,但下次再做這種蠢事拿自己開玩笑,我不會再心疼你。”

她點點頭,也覺得委屈,好像自己做的努力不值一提。

所以後來她習慣大大小小的事都丟給他。

他也確實什麽都能幫她處理。

只是都要離婚了,追尾這種小事他都要管著,未免控制欲也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