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天該敗我!

時移世異。

萬物更新。

青衫文士在和那位柔美的女子閑聊著什麽,噙著笑意,只是卻看出了媧皇眼底也有擔憂之色,伏羲自然是知道媧皇在擔憂著什麽,他手中端著茶盞,微微喝了口茶,眸光掃過前方,看到了那閉著的守藏室。

不只是他的視線時常落下來。

就連燃燈道人,還有那個沒事兒在這裏曬著太陽的老青牛,甚至於偶爾“路過”這裏的小龍女都會忍不住看向那個屋子。

九年了。

九年前,齊無惑走入這靜室,安然而坐。

九年之前,他的氣息就已經自極盛降低到了極弱,猶如凡人人一般,而這九年來,他的氣機卻已經不只是微弱如同凡人了。

已是損之又損,漸進於不存。

尤其是最近,伏羲幾乎有些發現不到那個道人的氣息,如果不是在他的眼中,齊無惑的【存在】仍舊還很清晰,他幾乎要以為這個道人已經要老死了!

媧皇終究是忍不住了,道:“無惑他,為何還不曾出來呢?”

老青牛晃了晃頭看過來,就算是燃燈道人都停下了灑掃,少年道人模樣的藥靈眨巴著眼睛,他們都齊齊看向了伏羲,這裏能夠對這個問題做出解答的,也只有這個散漫隨意的青衫男子了。

伏羲緘默許久,道:“時間還不到。”

時間還不到啊……

媧皇娘娘,燃燈道人還有老青牛都在心中咀嚼著這一句話,臉上有悵然,有復雜,也有懷疑是不是青衫文士故意做迷陣,畢竟想要從他的嘴巴裏面撬出一句實話來,簡直是比起登天還要難。

可是又想想看,這畢竟是媧皇娘娘詢問的,哪怕是羲皇也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說謊話,故意遮掩。

想到這一點,心中又有些頹唐起來,看著天空,黯然嘆了口氣。

惆悵啊,惆悵。

惆悵得連反芻都沒勁兒了。

伏羲擡起頭,看著天空,一雙眸子化作豎瞳,冰冷澄澈,人道氣運流轉變化,已臻至於極限,這一點不需要絲毫的置疑,但到了這一步,齊無惑的出山卻和這人道氣運之盛,沒有了多少關系。

就如同他在離開三清門下時候,修為突飛猛進地踏足到了【真君】的原因一樣。

那時候齊無惑,走的是【應運而生,應劫而動】。

而今,運已滿,劫未來。

那道人自然,還不到他走出這一步的時候,可是什麽時候來,就算是羲皇都有些拿捏不準了,這似乎涉及到了禦或者清的道路方向和基礎,其勢雖然不曾沖天而起,根基之沉厚卻已彰顯。

那一步若來,就如同風拂垂柳一般自然而然,猶如刀劍出鞘,弓弩上弦般的緊繃激烈,而後自然踏出,而現在,人道氣運雖圓滿,卻不曾有敵。

自不可能如此。

“春雪未融,冰山不消,鳥不破殼,獸不啼鳴咆哮,非無天命。”

“乃不合時。”

“時機不到,時機不到啊……”

青衫文士看著齊無惑的方向,慨嘆。

自這白發蒼蒼的老者走入其中,已經過去了足足九年的時間。

先是三個一十七年,共計有五十一年。

又過九載春秋。

伏羲眼前仿佛又看到了一甲子之前,那個黑發木簪,意氣風發的少年道人,可而今在這人間都城守藏室裏面的,卻只是身穿黑袍,滿臉皺紋,白發蒼蒼的閉目老者。

一甲子之時已至了,你又要何時出關呢,你又要何時睜開眼睛?

蓄勢如此磅礴,你又要走到什麽境界?

又要做什麽?

伏羲低下頭,自己的手微微顫抖,嘴角勾了勾。

啊——

不得不說,過去了這樣遙遠的歲月,竟然再度感覺到了如同直面當年太一般的興奮,興奮之余,甚至於還有一種驚懼,一種本能地要出手攔截這種“儀軌”的,屬於太古毀滅之蛇,最危險兇神的直覺。

他擡起頭,看著祥和無比的天空。

你,要做什麽?

“這最後劫動,又在何處呢?”

風吹過天空,鳥飛過大地,人們在道路上行走,野獸馳騁在山田,萬物遵循著自然的大道,守藏室下的鈴鐺當啷當啷。

白發蒼蒼的老者正坐於前,雙目閉著。

呼吸近乎於不存。

損之又損,漸近於無為。

我亦是在天地之中。

……

“聖人皇陛下,千秋萬代,永世不絕。”

“與天地不朽,與日月同壽!”

白發蒼蒼的老臣帶著幾分恭維,卻也有好幾分的狂熱行禮,但是最後說出來的話語卻是有些讓人詫異,他道:“臣,年老體衰,再不能夠追隨陛下,懇請陛下憐臣數十年有功,允臣告老還鄉罷。”

李威鳳睜開眼睛。

他已八十歲了,白發蒼蒼,臉上帶著皺紋,雙目似乎已經有了幾分渾濁,不復年少時候的英氣,不復中年雄壯威嚴,冬日了,天寒,穿著一身頗厚實的衣裳縮在了禦座上,揣著一個玉如意,一個暖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