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雲琴見無惑(第2/4頁)

他隨意垂眸,旁邊的孩子旁邊就又出現了一個孩子,無論是從哪裏去看,兩個人都一模一樣,南極長生大帝詢問道:“現在,這兩個肉身可以說是一模一樣,從最細微的部分到其面目,都是一樣的,那麽,他們是一個人嗎?”

齊無惑搖了搖頭:“不是。”

青年嘆息道:“對,不是。”

“萬物都會發展和變化,肉體不過是自出生開始就會發生變化,而終究腐朽的屍骸,決定了是誰的原因,是對於自我的認知。”

“也就是【魂魄】。”

“於是魂魄的轉世,為何不是同一個人?”

齊無惑思考著南極長生大帝的問題,回答道:“因為經歷。”

“每一世的經歷都是不同的,而不同的經歷塑造出了自我,都是獨一無二的,你是要否定這億萬代輪回之中的每一個【自我】,只求最後那超脫的一刹?”

南極長生大帝笑著詢問道:“這是你的視野。”

“人之一生,不也經歷各種各樣的事情?”

“五歲時候的你,十歲時候的你,十五歲時候的你。”

“年幼時候的你稚嫩單純,年少時候意氣風發,年輕的時候覺得天下之大,無處不可以去得,無事不可以做得,中年之時經歷許多磨折,意氣不再;臨到老來,則是逐漸勘破許多,放下許多,風輕雲淡。”

“十歲時候經歷了五歲的你不曾經歷的事情。”

“五十歲的你經歷了二十五歲的你不敢相信的事情,每一個時期的你,性格都不同,經歷也不同,難道他們不是一個人?”

齊無惑皺眉:“那只是一生。”

南極長生大帝手指掃過,旁邊的空間忽而撕裂,似乎出現了一條河流,宏大洶湧的時光之河,洶湧澎湃,每一點漣漪散開,都綻放出令人心驚的氣機,裏面倒影無數的河流,南極長生大帝淡淡道:“一人若有百歲生涯,你覺得,每一年的經歷他都記得清楚嗎?”

“不會。”

“甚至於很多的時間都是無趣的,經歷之後就如同河流流過石板,沒有任何的痕跡留下來,一生百年已經是長壽,百年之中值得記住的東西,寥寥無幾,而若是再將這一生,延長百倍——”

“若是得萬年之壽的長生,你眼中寶貴的人間一生百年,於萬年壽數者眼中,也不過只如同常人看待一年的經歷——若是十萬年之壽,你口中的一生在長生者的經歷之中,只如尋常人的數日光景。”

“你還能夠清晰記得十年前的某一天會做什麽,那時候你是悲傷還是欣喜嗎?”

南極長生大帝看著齊無惑,他的眼睛平靜而幽深,仿佛洞穿了歲月。

齊無惑忽而想起了南極長生大帝說的那句話。

對於蒼生來說,歲月太過於殘忍。

“你明白嗎?”

“每一世的輪回對於長生者來說,只如一個人回憶某一日,某幾日的經歷。”

“並沒有這麽重要。”

“至高至大如量劫,是天地之輪回。”

“而你們閉目沉睡,睜眼醒來,不亦是一場小的輪回?”

“從一個遼闊的視角去看,長生者而言每一個輪回,都只如同現在這個時代的人每一天,每幾天的經歷而已,現在的每一天經歷塑造改變人,那麽人就不是那個人了嗎?”

“你說不是。”

“那麽,每一次的輪回改變了一個魂魄,那麽那個魂魄就不是那個魂魄嗎?”

“不再是那個一了嗎?”

“又是為何?”

“你說我不懂得人和蒼生,那麽,吾或許要說一聲了。”

南極長生大帝笑了笑,道:

“泰山府君,你還不懂得何為【長生】。”

“仍舊還只是以一生一世來看人類,覺得一世之後不再是他,眼光何妨放長遠一些?”

“勿要那般小家子氣。”

“為何不以十萬年而為邊界,以量劫而為起終,以此觀蒼生,白日見滄海桑田,黃昏見海枯石爛,如此只一閉目打盹,便是蒼生萬年輪轉,垂眸觀之,萬物浮沉如浮遊,不亦可惜,不亦可憐?”

南極長生大帝起身,似乎遺憾,噙著一絲溫和和遺憾的微笑。

忽而聽到了聲音:“因為連續。”

溫和青年挑了挑眉。

那少年道人擡起頭,緩聲道:“因為我等的這一生是連續著的,自零開始走,是吾經歷的每一件事情,塑造了人,但是若是轉世之後,一片空白的意識魂魄,重新經歷事情,重新積累經驗,自已經不再是最初的他們,不再是最初的人。”

“你說蒼生如長河,奔波無停息。”

“可在我眼中,魂魄如同種子,一年四季如輪回,每一年都會開出花朵,就如同每一次的輪回,那魂魄都會有血肉和身軀,但是每一朵花,都是不同的,今年之花不是去年的花,那麽為何說今生之我,其實是過去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