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預言(第2/4頁)

當年的那場意外讓靜隱尊者被猜忌了多年,即使到了現在,門內的幾位長老中仍有人覺得靜隱尊者的掌門之位來得不明不白。

但玄誠子卻很清楚,那場意外就真的只是意外罷了,不是有人刻意為之,不是什麽陰謀詭計,只能怪天道不公、陰差陽錯。

可當年的他同樣年輕氣盛,遭逢如此大難,心中難免有怨,所以在同門肆意傳播謠言、排擠靜隱師弟時,他選擇了冷眼旁觀,沒有出言阻止,更沒有主動澄清。

等他反應過來時,一切都已經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他再想說什麽,也都不再有意義。

當年的事,誰對誰錯早就說不清了。

而這些年來,靜隱尊者也的確對得起“萬仞閣掌門”這個稱呼,他事事以萬仞閣為重,更是沒做過任何出格的事。

因門內眾長老對他頗有微詞,他就幹脆降低自己在宗門中的存在感,除非是門派大事,否則鮮少出現,兢兢業業地扮演著一個聖尊境打手的角色。

玄誠子有時想起那些陳年舊事,心中也會生出悔意,只是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這份悔意到底是在悔他當初救靜隱尊者致使自己受傷,還是在悔同門對靜隱尊者言語重傷時,他沒有站出來為他澄清。

靜隱尊者輕聲道:“師兄,捫心自問,我無愧於萬仞閣。”

“我起初對雲黛不管不問,和預言絕無關系,我門下的其他弟子,我也鮮少過問,更何況當初想成為音修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只是不喜歡強人所難罷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明我完全不在意那條預言,正是因為預言的先入為主,我才會懷疑她遭人奪舍。”

“她突然性情大變,又惡意重傷同門弟子,我怎能不疑心她是被歹人操控,又怎能不擔心,她是沖著我來的?”

這位向來冷淡的掌門,語氣中終於帶了濃重的情緒:“師兄,我是萬仞閣中唯一的聖尊,我不得不擔心啊!”

玄誠子的神色很復雜,他知道靜隱尊者的意思,這就是一個選擇題。在雲黛成為劍主之前,若讓他來選,他也會放棄雲黛而去選擇唯一的聖尊掌門。

萬仞閣需要靜隱尊者這個依靠。

就像玄誠子曾經對雲黛選音修之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一樣,那也是他做出的選擇,因為有那個預言在,而雲黛那時尚未成長起來,所以他只略猶豫了一下,便放棄了雲黛。

靜隱尊者閉了閉眼,才又道:“今日她引來了天地異象,我也承認了她劍主的身份。”

“只是,”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她畢竟年紀太小,修為太低,心性尚不成熟,我對她嚴厲,也是希望她不要荒廢了修行。”

談話到這裏,玄誠子突然上前一步,鄭重地向靜隱尊者合袖作揖。

“師兄這是做什麽?”靜隱尊者驚了一下,他連忙站起身來。

玄誠子道:“靜隱師弟,今日是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望師弟不要放在心上。”

靜隱尊者笑著搖了搖頭:“師兄不必如此,我知道你也是憂心萬仞閣,我與師兄何嘗不是抱著同樣的心情呢?”

“我的所思所想,向來都是以萬仞閣的利益為先,如今雲黛已是劍主,是萬仞閣未來的希望,我這個做師父的,心中也很欣喜。”

……

玄誠子離開後,靜隱尊者臉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他踱步到窗邊,神色陰郁地向外望去。

皎月高掛,勾勒出連綿起伏的雪山輪廓,靜隱尊者藏在袖中的手逐漸攥緊了。

他想起了很多往事,比如當年玄誠子為救他而傷了根基,從而再無希望突破聖尊時,他對這位師兄生出的愧疚與感激。

比如後來同門猜忌他,而玄誠子卻沉默不語,任由謠言越穿越廣時,他心裏的不解與委屈。

再比如雲黛入門被測出身懷齊天之寶時,他對她那份壓抑不住的厭惡之情。

可他那時卻並沒有趁機殺了她,他少時拜入萬仞閣,學的是降魔衛道的本事,他也始終自詡名門俠士,不願去做那些齷齪事。

君子論跡不論心,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就算他對自己的徒弟葉兮顏生出過一些超越師徒的情感,他也始終止乎於禮,並未有過任何超出師父這個身份的行為。

即使在玄淩殿時,他想對雲黛下殺手,那也是為了萬仞閣,他是萬仞閣唯一的聖尊,若是他死了,那麽萬仞閣的處境會變得極為艱難。

在當時的情況下,放棄雲黛選擇他,才是最優的選項。

今日雲黛成了劍主,他也承認了她的身份,就像他說的那樣,這些年來,他真的做到了將萬仞閣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也從未做過出格的逾越之舉,可為何那些人還要猜忌他、逼迫他?

他前半生陷在迫害同門師兄的謠言中無從自證,如今又被猜忌嫉恨門下弟子,就連知道當年真相的玄誠子竟也擔心他會對雲黛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