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何文斌的前妹夫是張瑾在追查一個齊國女細作時, 連帶揪出來的。
那男人養女細作為外室,終日廝混不歸家,期間透露了朝中不少消息給此女, 讓人傳回了齊國, □□辦處帶走時還搞不清楚情況地喊“怎麽了,我怎麽了”。
何文斌被妹妹的婆家找上門求助, 問什麽都含糊其詞, 他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後輾轉拖人找了幹辦處的關系見了張瑾一面, 一問,差點兒沒給他氣炸。
這種蠢貨死一萬次都不足惜,但別連累他妹妹的名聲。
何文斌請張瑾先關著那蠢貨, 待他幫妹妹和離了, 再把蠢貨千刀萬剮。
這就是個順水人情,張瑾自然答應, 就是有些好奇,這位兵部何主事要怎麽幫妹妹和離。
這一批抓到的細作審訊得差不多, 張瑾閑著無事就跟著何文斌瞧熱鬧去。
這一瞧,就讓他瞧著了一個寶藏。
他還沒見過能把兵法運用得如此純熟之人,幾乎每一步都算到了他妹妹婆家的動向, 因時制宜、借力打力, 不僅成功幫妹妹和離, 幫妹妹把獨女帶出婆家,還給妹妹在街坊鄰居嘴裏留下了一個賢德大度的名聲。
人才啊!
張瑾有意交好,按照何文斌的意思處置了他的前妹夫。
後二人來往多起來, 張瑾才知道這位何主事是個紙上談兵的高手, 他本人手無縛雞之力,連比較強壯一些的總角孩童都打不過的那種。
“你來信叫我幫你找個人打配合, 我立刻就想到了何賢弟,兵部侍郎,多合適。”張瑾對駱喬笑道。
駱喬贊道:“何侍郎短短幾年從主事升到侍郎,可見才華橫溢,唔,演技也十分了得。”在式乾殿裏演的那一出任誰都覺得他嫉賢妒能刻意為難駱喬。
何文斌連連擺手:“才華橫溢算不上,我能一路高升,也是仰仗張兄相幫,否則我這家世可升不了那麽快。”
駱喬嘖了一聲:“咱們大宋這個升官看出身的做派,的確得改改了。”
“行了,越扯越遠。”張瑾給駱喬杯中斟滿,“今日就是老友敘舊,新友交心,別扯那些沒意思的。”
朝中各種積弊已久,要改變不是一兩個人一兩句話的功夫,張瑾在幹辦處中郎將的位置十多年不動,除了他的確是這一塊的好手之外,還就是因為他的出身。
他連寒門都算不上,大中正不肯給他品評,因此一直都升不了官。
何文斌能升遷,是因為他出身廬江何氏,雖不是門閥,也是有堂號的士族。
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在宋國不是說說而已。
門閥把持朝堂把持晉升途徑,任你才華橫溢沒有家世做敲門磚,也登不上天子堂。
何文斌深知友人心結,可他也算既得利益者,任何安慰的話說出來都帶著一絲心虛。
“張叔,別氣餒嘛,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十年前誰能想到咱們不僅收復了洛、豫二州,現在還打到了東魏的家門口去了。”駱喬舉了舉杯,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底氣十足,“要不了多久,黔中也要收回來了。”
新舊更替,現在的當權者在逐漸老去,陸續掌權的年輕人總有人與老一輩的想法不同。
張瑾提醒道:“那位公主算不得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柳家大郎也是個野心勃勃的,你此去荊州得萬分小心。”
“誰說我要去荊州了。”駱喬舉起酒杯,把半張臉藏在其後,葡萄眼微彎成一個狡黠的弧度。
張瑾微訝,與何文斌對視一眼,兩人忽而大笑,舉起酒杯互相敬了一下。
“不愧是你,駱高羽。”
駱喬與他們碰了碰杯:“建康這裏,還得仰仗您二位。”
張瑾調侃:“你與席家不是很要好。”
“與席家要好是一回事,但我也不能只與席家要好。”駱喬大大方方說出自己的小算盤,“我那外甥要去彭城郡就藩,徐州這塊地兒我是一定得拿下來的,否則他們孤兒寡母在封地不得被人欺負死。”
門閥與皇族百年的默契,動哪裏都不會動徐州,蓋因那是武帝興起之所,之於宋國是一種精神圖騰。
偏駱喬要冒這大不韙,把徐州劃拉到自己碗裏來。
門閥與皇族達成默契,但你說巧不巧,她既不是門閥也不是皇族,她只是有一百多斤反骨罷了。
張瑾愣了一下,忽而笑了:“胃口不小。”
駱喬示意了案幾上,滿滿一桌子幾乎是被她一個人吃光的,一語雙關:“我力氣大,自然吃得多。”
何文斌大笑:“看得出來。”
“放心,我不會吃獨食的,已經叫人再去買了。”駱喬話落須臾,幹辦處兩個小吏一人提了兩個大食盒進來,把案幾上的殘羹冷炙收拾幹凈,再將新添的吃食一一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