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駱鳴雁說明日再來, 還真不是說著玩兒的,她不僅明日也來了,還一連來了五日, 把駱廣之堵得都不想回家了。
她這日日往娘家跑自然引來了聞紹的注意, 聽她說成國公有意分家,聞紹先是一愣, 後又一喜。
成國公的幾子若分家了, 對他來說只有益無害, 他想籠絡的只有駱衡,駱武那種廢物他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聞紹很貼心地問,大有駱鳴雁一說“有”, 他就立刻去成國公府為妻子撐腰。
“殺雞焉用牛刀, ”駱鳴雁笑得端莊得體,說的話叫聞紹極為受用, “妾身若是應付不來,定會向王爺求助的。”
聞紹握住駱鳴雁的手:“叫朱年跟著你, 嶽母寡居不容易,咱們可不能讓她被不知所謂的人給欺負了。”
朱年是彭城王府長史,在外代表的是彭城王的態度。
聞紹很上道, 駱鳴雁很滿意。
她早幾日就分別寫信送去給三叔和四嬸將分家之事陳明, 送到魯郡的信上還寫了成國公夫妻對駱喬婚事的盤算。
駱鳴雁的信到魯郡時, 駱喬正領著五百先鋒軍往平輿方向徐州軍大營趕去,去迎接小席使君。
冊授的詔書下來的第五日,席瞮從建康京啟程, 路上凍土未化, 行路速度被拖慢了不少,走了十幾日才到安城, 安城過去就是平輿,平輿再往北二十裏就是徐州軍大營。
豫州先是征兵征糧,後遇水患,再經大戰,幾乎是千瘡百孔,上蔡被圍後,一些郡縣的父母官自顧不暇找尋退路,根本顧不上治下的百姓。
席瞮從長陵入豫州,一城之隔,天壤之別。
一路上所見村莊人煙稀稀,曾經的沃土幾近荒蕪,與豫州相鄰的郢州在正月二十就在為春耕做準備了,而豫州路上匆匆行過的是逃難的人。
在快到苞信的時候,席瞮一行人還遇上了山匪攔路。
護衛把山匪收拾了後,一問才知道苞信縣令在上蔡被圍後就跑了,縣中主簿年近古稀早管不了事,縣衙半年多沒法銀餉,小吏們飯都吃不飽哪有力氣出白工,山匪們這才下山肆虐。
“您也看到了,咱們這縣裏都沒多少人了,能逃的都逃走了,我們也是沒辦法,肚子餓啊,這縣裏村外也沒什麽可搶的,這好不容易有肥……羊……”
山匪們叫屈叫著叫著不敢吱聲了,可憐巴巴地看著席瞮。
他們山匪也很慘的,苞信縣如今這光景,他們想打劫都沒地方打去,好不容易看見送上門的肥羊,哪知是新來的刺史。
這群山匪三十多人,山上的寨子裏還留守了十來壯丁,以及二十余老弱婦孺,他們大多是失了田地無以為生的逃民,窮兇極惡者很少。
這年頭,天災加戰亂,普通百姓的日子艱難,山匪搶無可搶,實不知該不該同情他們了。
雖然宋國接手豫州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高鳳岐現在還未簽降書,豫州的政務還輪不到小席使君來管。
查明這些山匪沒對縣裏和附近村落造成損害,的的確確是失了田地的逃民,席瞮便放了這些人,且對他們說:“待我接手豫州政務,會重新清丈州中田地及清查人丁,分發無主土地。”
山匪們你看我我看他,有意動的,心中存疑的更多。
他們為什麽會失了田地落草為寇,蓋因士族鄉紳用種種卑劣手段逼迫他們賤賣土地,他們失去賴以生存的土地只能淪為佃農,可權貴之人的貪婪是永無止境的,他們累死累活一整年從來吃不飽肚子,天寒無衣,生病無藥,但凡勉強過得下去,誰又願意躲進盡是猛獸毒蛇的山裏。
席瞮明了這會兒說再多漂亮話無用,他都還沒司牧豫州,只再多說了一句:“還有,屆時為州中百姓生計安全,我會點兵剿匪。”
說罷他就讓山匪們自行離開,他還要繼續趕路。
“老大,咱們怎麽辦?”
山匪們躲在林中目送席瞮的隊伍走遠,一名精瘦的漢子說:“咱們寨子裏大多數都是過不下去了才躲進山裏,可山裏的日子並不比原先好,如果這個新刺史真的能分土地給咱們……”
“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旁邊一人打斷精瘦漢子,“就算分得了土地,我們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再被權貴強搶了去。”
“人家那麽大一個官,有必要騙咱們嗎?在山裏的日子也不好過,我還是想要土地。”
“哪個權貴不騙人,你相信他就是被騙了。”
“都別說了,”被喚作老大的漢子阻止了二人的爭吵,“且看吧。”
山匪們回了山中的寨子,席瞮繼續北上,終於在二月之前到了平輿。
他才到平輿縣城,施象觀的副將就找上來,請他前往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