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未等李賢東和王氏反應過來, 張輔已經大踏步走了進來。
當初李小寒中毒,老鐘叔立刻送到張府來。這個決定是很英明的,起碼第一時間府醫便看診了, 張府內亦不缺藥材, 立刻灌了解毒湯藥。
隨後得到報信的張大夫也趕來了。
可惜兩人合計, 竟然也查不出李小寒究竟中了何種毒。查不清中了何種毒藥,也就無從解毒, 只能勉力維持。
而當時,偌大一個將軍府,是沒有主人的,張夫人身體不好,常年在溫泉莊子療養;張家父子三人,都在陛下身邊, 準備聖駕遷都回城一事呢。
因此, 李賢東一家在張府住了三天, 還沒有見過張府主人, 縱使李小寒已經得到了當時最好的治療,但是大家始終沒有一個主心骨。
看見張輔回來了, 李賢東和王氏激動的站起來看著張輔, 目露希冀。
他們住在張府, 就是想要借張府的勢力, 求得更好的大夫醫治李小寒。
只恨自己做人父母的無能為力。
“二公子, 求求你,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們小寒。”未等張輔開口, 王氏先忍不住流淚哀求道。
她知道張輔和自己女兒之間有些心思, 這幾年,李小寒頭上的簪子未曾摘下來過。
王氏曾憂心過齊大非偶不是良配, 也擔心過兩人久不見面時日漸去人心散,只是李小寒本事主意都比王氏大多了,王氏千頭萬緒無從說起,最後幹脆不說。
如今,王氏極迫切的希望張輔對自己女兒的心思更多一點,情意更深一點,再深一點。
而往日禮數周全的張輔,此刻對王氏的話語卻置若罔聞,甚至像看不到其他人一樣,腳步不曾有絲毫停留,直走到李小寒床前。
被割傷的手掌已經重新包紮好,裹著厚厚的繃帶,放在床邊。滿頭青絲披散身側,更顯得沉睡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沉靜得讓人像有一種錯覺,像不會再醒來了。
好像有一只手在自己心上狠狠捏了一把,巨大的疼痛和恐懼讓張輔停下了腳步。
那些長久以來被壓抑的期待,夜深無人時隱秘的驚喜,一直因為時勢未曾說出的懇求和承諾,在成功的最後一刻,被突然而來的擊散,支離破碎,輾轉成泥。
到底是為了什麽?命運如此的不公?
“小寒。”
這一聲壓抑的呼喚,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出口卻是輕而哀,帶著從靈魂深處發出的祈求。
求求你,回應我,求求你!
床上人左手輕微的動彈了一下,仿佛在說好。
“她動了。來人,叫大夫!”張輔狂喜轉頭,失聲朝外喊道。
“如果你叫她的名字,她的手會動一動,但是醒不來。”王氏目露不忍,卻只能殘忍的說出真相。
果然,除了剛剛左手輕微的動作,床上躺著的人又恢復了死亡一樣的寂靜,再無回應。
希望如同幹渴的旅人在沙漠看見的海市唇樓,拆穿的時候抽走了全部的生機和力氣,張輔臉上甚至有一瞬間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但終究只有一瞬間,張輔擰眉清醒過來,好像痛到了極點,卻反而強迫自己接受了現實 。
慢慢在床頭坐了下來,張輔輕輕握住李小寒沒受傷的左手,只覺得入手冰涼,靜靜的看著床上沉睡的人,坐成一座沉默的雕像,無人知曉這一刻他在想什麽。
又過了盞茶功夫,最後出口的話語平靜中帶著不容置疑,“你放心,我會找到方法救你的,我會救你的。”
床上的李小寒依然無知無覺的沉睡,旁邊的李賢東和王氏卻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二公子。”張大夫和府醫很快趕了過來,張輔一回來便直奔李小寒處,仆人通知的他們反而來得更晚了些。
張輔輕輕的把李小寒的手放下,掖好被子,站起來轉身對李賢東和王氏低聲說道,“伯父,伯母,我現在去想辦法。”
“哎,哎。”李賢東和王氏眼含熱淚,連連點頭,目送張輔離開。
出了房門,直奔書房,短短的一段路程,大踏步而去的張輔,迅速褪去了剛剛的哀傷和沉靜,周身縈繞壓抑和暴戾之氣,只一個背影,便令人心驚。
到了書房,張輔臉上已然一片烏沉,“現在什麽情況?你們是怎麽辦事的?”
這才是將軍府憑自身殺出一條路的二公子,是掌管幾十萬軍需從未延誤差錯的陛下心腹之臣。
平靜的冷漠,居高臨下的無情,輕易決定人生死的權勢威壓,撲面而來,令人窒息。
府醫先低頭,不敢答話,只敢悄悄用余光看向張大夫。
張大夫倒沒有退避,他與李小寒說是亦師亦友忘年之交毫不為過,此刻張大夫更恨自己醫術不精,“查不出何種毒,我與仁和堂眾位大夫交流過,從來沒有聽聞過這樣無聲無息又迅速的毒。好在李姑娘的病情已經暫時控制住了,短時間內不會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