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聽到皇帝病了的消息, 李小寒並不覺得高興,只覺得雞皮疙瘩一層一層的往上浮,滿身的寒意光靠手裏的熱茶根本止不住。
一個皇朝不穩定的最明顯特征, 就是中央出了問題, 導致對地方沒有了控制之力。禮樂崩壞, 動亂四起。
雖然已經劇情預知這個時刻一定會到來,但是當這個時刻真正開始到來的時候, 李小寒還是感覺到一陣陣懼怕。
對動蕩不安的朝局的害怕;對這種歷史大勢下,個人如何強大也只能被挾裹著往前走,無力掌握自己命運的害怕;對龐大的未知感到害怕。
一個臨老臨病的開國帝王,為了維護自己的一手打下的江山,會做出何種瘋狂的舉動?
一個匆匆上位的太孫,頗有文名, 暗地裏卻四處受制, 連公主都制止不住, 這樣的繼承人, 監國理事,他會如何穩定自己的位置?
還有看似高貴的公主, 不懂政事, 卻又幾乎無人震懾, 誰知道她想要什麽?
一個理智的正常的對手不可怕, 但是一個掌握了巨大力量, 但是卻不理智不正常的對手, 你永遠猜不透他會出什麽樣的招數。猜不透, 便無法正常的準備應對。
這樣的人, 朝廷裏有三個。
李小寒不為定王感到擔心,這是天命之人, 最後的勝利者。
她只為自己這些不入貴人眼的弱小的平民感到擔心,只怕城門打架殃及池魚,觀劇定律:主角身邊的人容易早死。
李小寒喝一口熱茶,不由自主的開始想萬一情況到了最壞的境地,自己應該怎麽做?現在準備的充不充分?還要再準備些什麽?
“你很冷?”張輔看見李小寒眉頭緊皺,雙手捂緊茶杯,熱茶喝了一口又一口,擔心的問,“又或者,你在怕?”
真奇怪!
張輔心裏想,李姑娘這麽大膽智慧的人,明明是這麽好的機會,李姑娘居然沒有高興而是害怕。
李小寒擡眼看看張輔,只看見對方眼裏一片不解。
又或者,對方是以執掌棋局的棋手眼光看機會,自己是以身為棋子的位置看風險?
“李姑娘?”張輔又給茶盞空空的李小寒倒了一杯熱茶。
李小寒這才回過神來,一口飲盡熱茶,擠出一個笑容道,“我沒事,只是忽然想起好像曾經聽過某一個人說一句話。”
“什麽話?”
“別人瘋狂時我恐懼,別人恐懼時我瘋狂。”
傳說中股神巴菲特說過的話,也不知道真假,只是此時用在這裏,竟然也覺得合適。
不過,政治本身就是一場最大的投資。呂不韋曾經說過,“耕田之利十倍,珠玉之贏百倍,立國家之主贏無數。”(1)
可見,投資一個未來的君王,如何的讓人瘋狂。
“別人瘋狂時我恐懼,別人恐懼時我瘋狂。”張輔喃喃的重復道,不由自主的,慢慢喝了一口熱茶。
一時沉默,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小寒出聲打破沉寂,“我們繼續說回白蠟蟲一事吧。”
不管是瘋狂還是恐懼,最重要的是行動,應該有的行動不管心情如何都應該嚴格執行起來。
張輔回神,說道,“李姑娘說得對。”
不過,張輔並沒有馬上接著白蠟蟲的話題,而是擡手提高聲音道,“青竹。”
遠處的青竹快步走過來,“公子。”
“給李姑娘找個暖手薰籠過來。”
“是,公子。”
青竹很快退下去,張輔站了起來,把涼亭周邊的草席放下來一半,擋住了微冷的春風。
做完這些之後,他很自然的坐下來,說道,“李姑娘,先喝一點熱水吧,青竹很快就回來了。”
李小寒詫異的看一眼他,咦,這個人居然不是只懂得說多喝熱水。
張輔倒沒有表現出其他,好像做這些很平常,又繼續說,“關於白蠟蟲的培育,開春後,我們已經派人去各處,采摘了你所說的梣樹上,包括一些女貞樹和水曲柳上,產卵後的紅褐色的硬殼狀的白蠟蟲,然後放在竹籃裏通風晾幹。如今已經晾曬好,陸陸續續往府城運來。”
既然要說正事,李小寒也收回心神,“嗯,白蠟蟲怕熱,萬萬不可堆積在一處發熱,這會導致裏面的蟲卵熱死。”
停了一下,李小寒又問道,“府城附近白蠟樹都有修枝除草了吧。”
李小寒叫不慣梣樹,習慣的叫白蠟樹。養白蠟蟲的樹,樹冠不能太疏,也不能太密,底草雜草盡量清除幹凈。
“以往的梣樹林……就是白蠟樹林還好,都有日常管理。只是從各處新移植的白蠟樹,直接掛蟲,那些樹農說,怕有損傷。”
“……沒辦法了,時間太趕,去年秋冬也不好移植樹木,如今只能盡量減少影響。新移植的樹木,到時候就少掛一下蟲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