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沈映宵在淩塵身前靠了一會兒, 心情平靜了許多。他擡起頭,悄悄看了師尊一眼。

這間石室簡直算他的心理陰影,而如今淩塵想把他從這堆石鏈中解開的景象, 倒讓沈映宵想起了前世。只是兩個人的立場顛倒過來了——不是他救師尊, 而是師尊救他。

有那麽一瞬間, 沈映宵很擔心情景再現,師弟會不知從哪冒出來, 突然捅師尊一劍。

不過,嘿嘿,如今師弟已經被他關起來了, 問題不大。

成熟的修士就是要能把危險都扼殺在萌芽當中。

淩塵在頭頂看不見, 劍靈倒是看到了沈映宵鬼鬼祟祟的微笑。它忍不住道:“我建議你從今天開始, 少笑少說話。”

沈映宵拒絕:“我開心一點怎麽了?你怎麽完全不關心我的心理健康。”

劍靈:“我更關注你的身體健康。你還記得自己舌頭上印著什麽東西嗎——你師尊雖然沒有閑得沒事捏開徒弟的嘴看舌頭的習慣,但若是你自己露出來……”

沈映宵:!

他立刻緊緊閉上嘴, 一絲縫隙也不留,甚至想拿手捂住。

可惜也只能想想, 他的手此時還被鎖靈繩層層捆在身後, 根本動彈不了。這麽一挪, 只讓石鏈發出了細微的響動。

淩塵以為他著急, 擡手順了順他腦後的長發:“稍等, 還不到時候。”

沈映宵一怔:等什麽?

正想問,卻見淩塵低頭看了過來,好像也有事問他。

沈映宵連忙先他一步開口, 防止師尊問出什麽難以解答的東西。他低聲對淩塵道:“我在宗中,突然聽聞師尊失蹤……”

這個話題根本不需要演技, 聊著聊著就上頭了。

淩塵看著他剛壓下去就又泛紅的眼眶, 有些無奈, 拇指輕輕按了按他眼角。

這脾氣,真不像個劍修。

可自己養出來的徒弟,還能怎麽辦,總不能扔了。

他只得耐心道:“傳言只是傳言,我並非失蹤,只是有事在忙。”

頓了頓,淩塵想起什麽:“有沒有人同你提到過我的近況?”

沈映宵想起分身好像答應過師尊幫他報平安。自己不能拆自己的台,他點頭:“有人來信說你沒事,我剛看清上面的字,那信便自焚了。”

淩塵猜測這事是銀面人做的:“既然有過消息,你還擔憂什麽。”

沈映宵抿著嘴不說話。

淩塵想想倒也明白了:自從他把徒弟從那個被魔尊屠戮的村莊帶出來,幾百年間兩人從未分開。沈映宵元嬰期之後,他就算離宗雲遊,也時有通信。

而這次,自己不知被誰下毒暗算,半路又被銀面人截走,之後便一直了無音信,也難怪徒弟會如此憂心。

……嚴格來說倒也不算了無音信,畢竟映宵說他收到過信。

可這種只寫了幾個大字,看完便自焚的信,聽上去反倒像是威脅一樣。

不過丹修好像已經盡力了,淩塵自然不能怪到他身上,只得自己解釋:“我有要事處理,事畢便會回去,今後你不必再多想。”

沈映宵點了點頭,又埋頭往他懷裏靠,好像只有挨著他,才能感覺到他的確平安。

淩塵順手攬住他,輕拍著他的背安撫,眼神卻暗暗有些閃爍:

如今體內的魔種雖然暫時封印住了,但他感覺的到,因那封印,自己身上的氣息明顯比從前弱了一截——明眼人一看便知,他並非如自己說得一般無事。

……還好映宵境界差的有些遠,看不出來,否則一時半會兒還真哄不住他。

想想徒弟這不慢但也絕不算快的修為進境,淩塵著實不知是該憂心,還是該松一口氣。

……

沈映宵正在想事情,忽然莫名其妙地被摸了摸腦袋。

他一怔,仰頭去看淩塵,淩塵卻在看他身下的陣法。

沈映宵便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了兩眼,忽然想起正事:今天的要緊事是幫師尊規避小黑屋,他居然險些忘掉。

這事可不能耽擱。

沈映宵試探著問:“師尊,這座困住我的陣法,該如何破解?”

淩塵坐在他旁邊,伸手點了點太極圖上那一處黑底襯出的白痕:“這是陣心。”

任何陣法都有陣心,這裏是根基,亦是薄弱之處。

沈映宵怎麽也沒想到,這一抹讓他印象深刻的瑕疵,居然是明晃晃擺出來的破陣關鍵。

說起來……

沈映宵蹙眉看著那一抹白痕,暗自對劍靈道:“我隱約記得它以前是一抹微彎的刻痕,像不小心劃出來的。可現在再看,這痕跡怎的胖了許多。”竟已經隱隱是半月的形狀了。

劍靈無奈:“別問我,我沒印象了——你總是偷懶躺在石台上,衣擺正好蓋在那裏,我即便想看也看不到什麽。”

沈映宵:“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幹嘛甩鍋。”

……養傷的事,能叫偷懶麽?就連戚懷風那個卷王都讓他坐不住就躺下,可見躺著才更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