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回京

入夜盛長天出外緝私回來, 加入了他們,看到儂思稷也十分意外,重新見禮後, 少不得罰酒三杯。盛長天也是個極善談的, 加上少年便出海在外, 見識廣闊,加入宴席後話題立刻變得有意思起來。

酒逢知己, 這一晚四人喝了好幾壇美酒,最後盡皆大醉。儂世子和賀知秋都宿在了提舉宅,許蒓尚且笑嘻嘻叫著冬海:“給幾位大人都煮上解酒的藥。”說話口齒仿佛還清晰, 但其實面若紅霞, 雙眸渙散, 最後被定海和春溪硬著扶回了臥室睡了。

其余諸位自然也都有照應, 都安置妥當,第二日起來都盡皆好笑,但又覺得分外酣暢淋漓。

這日之後, 除了公務,許蒓與賀知秋、儂思稷、盛長天四人白日在津海遊玩名勝古跡,有線索便去海上打私。日子逍遙萬分, 時間也過得飛快,轉瞬入了冬, 下了第一場雪。

白洋洋的鵝毛大雪下來,許蒓換了雪白的狐裘羽紗大氅, 終於正式帶著市舶司最後一波來為皇上聖壽慶賀的使臣, 浩浩蕩蕩帶著禮物往京城去了。

這一次路面蕩清, 貢品和使臣們一路順利, 很快便回了京。

許蒓先去了四夷會同館, 將使臣們都交接安置在四夷使館中,又安撫了一回萊特,許諾一定盡快將粉彩窯的事聯系好,又與儂思稷告別,接了得到賀知秋親筆潤色修改過的折子密密封好,讓他放心,又約了第二日在千秋園接風宴,這才欣然回了國公府。

賀知秋看許蒓將風帽戴好,在侍衛們的簇擁下上了車轎,看著車轎遠走,這才轉頭也與儂思稷告別。

儂思稷這些日子對他是滿心折服,只又再次感謝他。賀知秋卻道:“特意留下來卻是有幾句話要叮囑你,折子遞進去後,皇上應該會召見你,我給你說一些面聖的注意事項。”

儂思稷吃了一驚:“什麽?面聖?皇上百忙之中,又是萬壽節,不會見我這樣一個藩國來使吧?”

他有些忐忑起來,賀知秋卻微微一笑:“許世子遞的折子,皇上應該會見你。問你未來當如何,你只管說願效粵東方家,為國盡忠即可,不必再重復折子上那些啰嗦的許諾。皇上務實,不喜人吹噓還做不到的事情。但有一條……”

他盯著儂思稷頗為英俊的面容,叮囑道:“皇上若是問你怎麽認識許世子的,你如實說,但不必對許世子本人過多誇贊,也不要表露出要報恩之意,更不必說與他一見如故,肝膽相照之類的話來。”

儂思稷道:“明白,賀狀元放心,這是避嫌麽,以免有結交外藩之嫌。許世子辛苦為我周轉遞折子,我自然不能坑了他。到時候皇上以為我只記得許世子的恩,卻不念皇恩浩蕩就不好了。放心,連你我也不會主動提,皇上若是問,便如實答便是了,既不會欺君,但也不會表露得太熟絡了。”

賀知秋微微一笑:“如此便好,安心回去等著吧,我猜,面聖也就是這兩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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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蒓與盛長天回到國公府,車駕直入了二門下車,卻在二門看到一輛馬車,馬車前一頭青驄馬十分神俊,許蒓不由看了兩眼,忍不住問:“家裏什麽時候有這麽好的馬?怎舍得用來拉車?”

盛長天道:“這不是國公府的車駕吧?是來客了?”

許蒓一邊道:“還在孝中呢,怎會來客。”一邊卻有些眼饞,伸手去摸了摸那馬的鬃毛,卻被馬呲了下,打了個噴鼻,非常不給面子高傲轉頭,許蒓忍不住笑了起來。卻見車駕後轉過來一位青年,明明是雪天,他卻只著一領洗得發白的藍布袍,脊背筆挺,手中持著馬鞭,眼眸清冷警戒,但看著他卻微微一笑,雙眸仿佛堅冰融化:“世子小心,這馬脾氣不太好。”

許蒓詫異看著他:“你認識我?”

藍袍青年含笑拱手,深深作揖:“在下賀蘭靜江。”

許蒓:“……”

他臉上迅速熱了起來,端端正正拱手還禮:“原來是賀蘭將軍,久仰久仰。”他連耳根都熱得仿佛化了一般,一想到自己那不長進的事恐怕眼前這位賀將軍都盡知,直恨不得立刻消失在眼前賀蘭將軍面前。

賀蘭靜江正色道:“三年前與世子約見,最後卻失約,但卻多得令堂和世子多次仗義助銀贖身脫籍,一直感懷在心,尚未來得及還恩,又蒙世子查案,為我賀蘭滿門昭雪,恩同再生父母,大恩不敢言謝,無以為報,此身但憑世子驅策。”

許蒓聲音很弱:“賀蘭將軍滿門忠烈,我只是偶然撞見線索,全出於無意,案件查明都是有司辦理,這是天意假借我手,脫籍……脫籍的事也是我錯認了人,賀蘭將軍要謝就謝皇恩浩蕩吧……”

賀蘭靜江久聞他紈絝荒唐之名,一直只以為是輕佻無知少年,此刻卻見他全不居功,溫文靦腆,胸中仿似全無城府,待人發乎真誠,心下一邊納罕,想到盛夫人為人,又覺得理應如此,但面上卻又更謙恭:“世子不必謙虛,在下一日不敢忘世子恩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