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舊事(第2/3頁)

接著蹲下身,安靜地注視著床上呼吸綿長的江聞皓,忍不住伸出食指,在他的頰邊輕輕戳了下。

江聞皓微微蹙了下眉,在枕頭上蹭了蹭,像只貪睡的奶貓。

覃子朝將頭湊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他記得江聞皓才剛來雲高不久的時候,因為和杜家傲他們打架,臉頰上還被劃了道小口子。

如今那道傷是一點也看不到了,但自己那晚幫對方貼創口貼的畫面,卻總還是會不可自控地突然冒出來,攪得他心煩意亂。

就比如說,現在。

覃子朝移開視線,不敢再看了。

他有些匆忙地站起身,險些碰倒了床頭櫃上的台歷,還好及時用手將其扶穩。

覃子朝關上了臥室的門,剛要松口氣,突然就察覺到了腦後一道審視的目光。

他的眸子暗了下,心裏又是一慌。

那道目光跟著就又輕巧地消失了。

外廳裏,電視機的音量被楊志祁調得很小,正播放著歷年的小品合輯。

他坐在桌前,面上還擺著盤花生米和今天沒喝完的酒。看到覃子朝出來,斜了他一眼,“小江睡了?”

“睡了。”

楊志祁一遞下巴:“過來再陪我整兩口。”

“行,我再去廚房給你弄兩道下酒菜吧。”

“不用,就花生挺好。”

覃子朝靜了下,點點頭,轉身又去廚房拿了個酒杯,在楊志祁邊上坐了下來。

他夠過酒瓶,給楊志祁重新滿上,和他碰了下杯。

楊志祁呷了口酒,眯眼吞下。片刻後問覃子朝:“我記得你是晚上了一年學,今年得有19了吧?”

“18。”覃子朝接過楊志祁的杯子又幫他滿上。

“欸,娘胎裏還得算一年呢。”楊志祁哼笑了聲,“你看你,一眨眼都成大人了。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都沒到我腰。”

他說著比劃了下:“現在,都他媽快高老子一頭了!”

楊志祁這人平時話不多,也就只在喝了點酒後才難得多說幾句。一般也都是些叮囑覃子朝好好學習,或是變著法子讓他多陪自己喝幾杯的事,以至於覃子朝現在有些搞不懂對方為什麽會突然感慨起來。

“我還記得你當時跟個狼崽子似的護在你媽前面要跟覃建軍拼命,被他拿板凳砸的滿頭是血,哭都沒哭一聲!我當時就看出來了,你小子是個有種的。”

覃子朝聽到這兒,思緒也不由的就又被拉回到了那個時候。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記憶裏那個被稱之為“父親”的男人總在喝酒、賭博,輸光了就打他和他媽,簡直就是把電視上那些叫不出名的狗血三流言情劇情節原原本本地演了一遍。

以至於在他每每看到這些的時候,都覺得其實還挺真實。

後來那個男人在一天早上偷光了家裏所有的錢,至此人間蒸發,不知所蹤。

所有人都說覃建軍是被鄒大山騙了,替他背了黑鍋被討債的追殺,所以才一直不敢回來。

覃子朝也的確見到過鄒大山此前經常和覃建軍在一起打牌,覺得這話去偽存真後也還是相當可信。

但他其實並沒有多恨鄒大山,他只是恨覃建軍。

恨到骨子裏。

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我當時剛到這裏來沒多久,是跟哥們兒一起去的你家……他那會兒在柳安的派出所,那段時間正要被提拔當處長來著。” 楊志祁說著,夾了粒花生米到嘴裏。

“那會兒接到警情,起初說的是有人聚眾鬥毆,結果到了地方發現是覃建軍打傷了人跑了。我們就一路追去你家,然後就看到你手裏拎著把菜刀正跟覃建軍對峙呢,嚇得我那哥們兒一把就把菜刀奪走,把你抱起來了。”

“我記得,梁果叔。”

“對,果子狸!”楊志祁端著酒杯笑了,“他總誇你小子懂事,將來有出息,讓我們都要對你好點。”

“我記得我小時候有段時間老去派出所蹭飯,還找梁叔告狀,讓你們把覃建軍抓起來槍斃。” 覃子朝又跟楊志祁碰了一杯,“梁叔對我很好,像你一樣好。”

“呵,你當我願意管你這兔崽子?還不是梁果非說我可能要打一輩子光棍兒,養你個半路的兒子日後好給自己養老送終嘛!”

覃子朝聞言搖搖頭,他知道楊志祁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明明做盡了世間善舉,還偏要裝成一副混蛋的樣子。

“還有三子……”楊志祁又吞了口酒,“那也他媽是果子狸給我找的大麻煩!你就說他一個火車站邊上的小偷,你把他抓了就完了唄,還非得教他看書識字,攛掇著他自考!”

聊起梁果,覃子朝很懂事地沒再接話。只是等楊志祁酒杯裏的酒喝完了再幫他一杯杯滿上。

他知道楊志祁需要發泄,他也只能借著這點酒來發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