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瞎說什麽呢?”趙凜好笑,“你是阿爹一手帶大的,怎麽會不是我閨女?以後做了噩夢記得告訴阿爹,小腦袋瓜別一天到晚瞎想。”

小寶丫撓撓腦門,努力解釋:“寶丫從前一直在一個很大很空曠的地方生活了好久,發燒過後突然就看到阿爹了。”

趙凜想了一下道:“所以說我閨女從前一點也不傻,三歲前的丫丫在仙境裏面夢遊呢,聽到阿爹喊你就回來了。”

“是這樣嗎?”小寶丫有點被繞了進去,懵懂的眨眼。

趙凜:“就是這樣。”他說完往外走,趙寶丫立刻又緊張起來,拉住他衣袖問:“阿爹是不是要去把刀挖出來?”她奶音裏已經帶了哭腔,“阿爹以後能不能不用那把刀了,他們看見阿爹使刀就想叫阿爹去從軍。寶丫不要阿爹去從軍,寶丫不想沒有阿爹。”

趙凜安撫她道:“刀埋在前院會被人發現的,咱們重新埋過,埋到後院的葫蘆藤底下。”

“真的?”趙寶丫終於不癟嘴了,貓眼兒濕潤潤的盯著她爹瞧。在得到她爹肯定的答復後,才不情不願的跟著他往前院去挖刀。

挖出來是,包刀的布已經浸滿了泥土,但整個刀身還蹭亮。

師父最喜歡葫蘆了,每日早起都會去澆水,要是埋在葫蘆底下一定會被師父打的。趙凜沖她眨眨眼,等到夜深人靜,確定權玉真睡了,父女兩個偷偷去把刀挖了出來,又悄悄埋到葫蘆架下。

趙凜挖了一個很深很深的坑,又用破布把刀嚴嚴實實的裹好才放進坑裏。父女兩個吭哧吭哧的把土填平了,拿好工具轉身就看見背著手、默不作聲立在他們身後的權玉真。

父女兩個尷尬,一個摸鼻子,一個撓腦門。

權玉真目光落在葫蘆架下:“大半夜的,你兩不睡覺幹啥呢?”

趙寶丫抱著鏟的小手緩緩後移:“師,師父……”

瞧著那慫慫的小模樣,權玉真笑出聲,隔著一段距離丟了一小袋東西過去。趙凜眼疾手快的接住,兩指捏了捏,驚訝擡頭:“銀子?”

權玉真嗯了一聲,道:“攢得也不多,也就十來兩。”察覺趙凜要推辭,他立刻又道:“別跟我客套,銀子不是給你的,是給寶丫的。小丫頭不是說要給我養老送終,我總不能白占這個便宜。”

趙凜朝他拜謝,正正經經行了個學生禮,道:“先生教我識詩書,我當為先生實現平生願。先生可有什麽夙願?”

權玉真眸色微動,最後搖頭嗤笑道:“老道一個江湖術士,叫什麽先生,聽著別扭。”

“也罷。”趙凜道,“道長若是將來想起可以同我說,趙某一定幫你辦到。”

權玉真:“還沒進書院呢,口氣倒是不小。”

夜色下,趙凜平靜的看過來,自有一股無言的信服力。

仿佛他生來就是高山,注定會站在群峰之巔俯橄眾生。

有那麽一瞬間,權玉真想說兩句不切實際的話。

“再說吧。”他神色不明,快速轉身回了屋子。

第二日,他床頭放了一袋銀子,不多不少恰好是昨天給出去的數。城隍廟廟裏依舊香火裊裊,但已經沒有了孩童的吵鬧。權玉真穿上道袍,站在廟門口看著街道上人來人往的熱鬧,心情說不上高興還是不高興。

哎,想些有的沒的做什麽,經營好道觀才是他的本分。

辰時整,趙凜帶著趙寶丫到了青山書院,書院門口站著幾個同樣來報道的書生。他們有的獨自前來,也有的帶了書童。輪到趙凜時,他把手裏的入學憑證和束脩住宿費交了上去。周監院對照了姓名查看完憑證後問:“帶一名書童是吧?書童人呢,上前來瞧瞧。”

趙凜應了聲是,周監院遲遲不見人上來,擡頭惱怒道:“讓你讓書童上前呢,見不得人還是怎麽回事?”

趙凜無辜:“監院大人,學生的書童已經上前了。”

已經上前了?周監院左看右看沒看到人。

趙凜提示:“低頭。”

周監院低頭,就看到一個奶白的小蘿蔔頭努力的墊著腳擡起小腦袋掛在桌前,急切道:“監監院大人,我在這呢,我是小書童。”那娃娃矮墩墩的,身量不及桌子高,長衣長褲,紮了兩個包子頭,一副男孩子打扮。小臉肉圓肉圓的,白嫩嫩的像飯堂裏現蒸的肉包子,可愛極了。

但但但……這娃娃怎麽能是書童呢?

其他書生和書童紛紛朝這邊看過來,看到努力墊著腳的小書童時都忍俊不禁。

周監院臉一板,拍桌道:“荒唐,書院是讀書的地方,不是養娃娃的地方。帶一個小孩兒來怎麽讀書?”

趙凜不慌不忙的糾正他:“是書童,先前學生問過的,書院可帶一名書童,沒要求年歲,只要求性別男。”

周監院梗住:書院對書童年歲確實沒有明確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