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4/6頁)

“對。”梁寧坤道,心裏品味著許馥的“也”字。

這麽說來,她也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麽?

她的父親,黎阿姨的前夫,他也有所耳聞。

但覺得問出來好像是失禮的事情,於是便沒有開口,而是著重介紹了自己的情況,“我的爺爺奶奶都是比較開明的個性,從小到大也並沒有怎麽嚴厲地管教過我……我也算是野蠻生長的。”

“那主要就是言傳身教了,”許馥忍俊不禁,“在你身上用‘野蠻’這個詞也太別扭了。”

明明就是個非常規矩嚴謹的人。

他能幹出什麽野蠻的、出格的事情麽?

許馥實在想象不到。

-

車身經過仔細的處理之後,斑駁光圈消失了,終於重新變回光鮮亮麗。

陳聞也站起身來,突然身子一晃,支了一下旁邊的墻壁。

只戴了一個助聽器,聽力不平衡,會讓人也有眩暈的感覺。

他撐著墻壁環視了一圈店內。

哪裏還有許馥和梁寧坤的身影?

他自嘲地勾起唇角,將左耳上的助聽器摘了下來。

世界從嘈雜恢復平靜,無數的聲音像潮水一般褪去,陳聞也的心裏也變得安靜。

-

一頓火鍋相談甚歡,聊到兩三點才結束,又正好路過了上次的慈善超市,許馥眼尖,注意到門口打了些挺顯眼的招牌,人潮也熙攘,不由得好奇起來。

“這超市是改頭換面了麽?”一頓飯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許馥調侃地笑道,“梁局。”

梁寧坤其實不太喜歡在非工作場合被這樣稱呼,但許馥聲音本來就溫柔甜美,“梁局”兩個字更是帶著輕快,讓他的心也忍不住輕飄。

他微微勾起唇角,“想看看麽?”

“想。”

在超市逛了會兒,還又巧遇了鵬鵬爸爸,等梁寧坤把許馥送回洗車中心,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陳聞也不在店裏。

去哪兒了,也不和她說一下?

又跑了是吧?

許馥煩躁地鉆進車裏找到除味劑,對自己狂噴了一通。

噴著噴著,突然感覺車身好像哪兒有不一樣。

她定睛一看,驚訝地發現跟了她那麽久的光圈消失了,車漆好像新出廠一樣鮮亮。

梁生從旁邊小跑過來,許馥順手向他豎起大拇指,他卻猛地擺起手來,指了指那隔間。

許馥反應過來,是隔間裏的老板親自動的手。

她差勁的心情稍微好起來一些,朝梁生笑笑,邁步朝那隔間走去。

現在才可以真的下班了。

梁生松了一口氣。

-

另一只助聽器孤零零地被捏在手心把玩,陳聞也懶散地窩在老板椅上,仰頭靠著望那天花板。

他覺得陶染好像說得對。

話糙理不糙。

他很平靜又理性地思考著,認為許馥確實是可憐他。

助聽器摘下之後,他和那些聾啞人的區別並不大,被叫“聾子”也不稀奇。

他憑什麽在她身邊呢?

這麽想來,他好像真的太自私。

依靠著所謂的病人身份賴在她的家,是其一。

忽視她屢次逃避的意願,依然步步緊逼,是其二。

在知道了她即將結婚的消息,硬裝作不知道,想要繼續保持現狀,是其三。

愛一個人是讓對方幸福。

他以為他早就深諳這個道理。

但為什麽心裏卻這麽空空蕩蕩

YH

,像被人狠狠撕裂了個口子,剜出去了些什麽至關重要的東西,酸澀和疼痛一陣一陣往上泛,讓他覺得連擡起手指都沒有力氣。

但凡還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想放棄。

比賽可以逆風翻盤,但他實在不知道,現在還可以如何去努力——

讓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喜歡上自己,好像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視線突然暗了一下。

陳聞也眯起眼睛,看到居高臨下的,熟悉的,美麗的臉。

-

行啊,陳聞也。

敲門也不應。

“躲什麽呢?”許馥的禮貌告急,徑自推開了門,喊他的大名,“陳聞也。”

她看到他的側臉。

他好像很疲憊。

陷在椅子裏,全身好像都沒有使什麽力氣,頭仰靠在椅上,微低著眸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對方一動不動,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就像完全沒發現她的存在一樣。

哦,又沒戴助聽器。

許馥環抱著雙臂靠在門邊,視線饒有興致地從那飽滿的額頭,纖長的睫毛,直挺的鼻梁,下滑到清晰的下頜線,再到被拉扯開的,弧度幾乎完美的喉結形狀。

對方一動不動,毫無知覺地任她打量,像幅畫一樣。

這是一個讓人很有欲/望的漂亮男人。

總算看夠了,她緩緩吐了口氣,慢條斯理地走上前去。

因為發現她突如其來的到來,那弧度完美的喉結吞咽了下,纖長睫毛慌張地抖動著,試圖掩蓋眸中閃著的細碎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