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3頁)

童年的快樂和陰影都發生在那個美麗的小院。

許知遠給奶奶請了保姆,但奶奶最厭煩有陌生人在家,她自己幹活幹了一輩子,也不習慣別人來服務她,時常叫那保姆不要來了。

尤其是許馥在家的暑假。

“我孫女這段時間在家呢,”奶奶甕聲甕氣地給保姆打電話,聲音很大,“你不用來了。”

“對,”許馥驕傲地仰著頭,奶聲奶氣地對著那電話認真地說,“我能照看奶奶的。”

奶奶年紀大了,聽力不好,又嫌助聽器戴著不適,說塞在耳朵裏就很難受,而且戴著會放大很多雜七雜八的聲音,很不舒服。

“用進廢退。”奶奶點了點她的鼻尖,笑著說,“耳朵越不好用,越要常用,才不會一點都聽不到呢。”

許馥懵懂地點了點頭。

卻在一天早上發現奶奶起床竟然比她還晚。

她顛顛兒地跑到奶奶的房間,看到了這輩子都難以忘懷的一幕——

奶奶臉朝下躺在地上,頭被磕破了,血流了一地,已經凝成了深黑色。

後來才知道,奶奶應該是半夜起床想要去倒水,卻失去了平衡,在面前完全沒有障礙物的情況下直直地栽倒了。

對老年人來說,摔一跤,可能就會在瞬間結束生命。

年幼的許馥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

她拼命哭著糾纏那醫生,說奶奶昨天還在給她做新的小板凳,做了一半,還沒做好,不可能就這樣離開了,還說醫生沒有用,說自己如果是醫生,一定能救活奶奶……

……

“……當時我奶奶離世,”許馥將記憶拆解開來,娓娓道來,聲音很輕,帶著無奈又溫柔的笑意,“我對醫生說了那樣的大話,當然印象很深刻。所以從上學時就憋著一股氣,下定決心想要做醫生的了。”

“選這個方向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後來做這個項目,也是想說不定可以幫助一些和我奶奶一樣的人,哪怕只是做些科普,讓他們重視聽力健康,或是擺脫使用助聽器的錯誤觀念……總歸可能有些用的。”

“唔,和盛郁的差不多吧,也算是受老一輩影響。”許馥笑笑。

茶已經完全冷掉。

宋嘉嶼輕咳了一聲,自己起身,重又煮上了一壺。

-

許馥突然地冷淡下來,讓陳聞也心中很是焦灼。

他試圖克制著這種焦灼感,靜下心來思索可能存在的問題,但卻又不敢思考的那麽深入。

好像稍微一想,就會想到自己耳朵上的這兩個助聽器。

和她分開了兩三個小時,陳聞也實在熬不住了。

他想見她——

想要追問原因,也抱有一絲幻想。

……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呢?

正往會議室走著,迎面正好和陶染相遇了。

陶染的心情和他一樣壞。

他剛剛下課過來,就聽說來了個大明星,和許馥在會議室“尋找靈感”。

會議室門口站著一個沒眼色的保鏢,不知道是陳聞也從哪兒招來的下屬。

陶染禮貌地和他溝通,表明自己也是負責人之一,但那愣頭青還是攔著他,說老板沒有說過,又委婉地表明老板要求閑雜人等勿入。

秀才遇到兵,有禮說不清。

以陶染的修養沒辦法和他站在門口掰扯,只能黑著臉又打道回府。這會兒撞上了陳聞也,更是怒火中燒。

“對方是真的大明星呢,”他嗓音陰柔,溫潤的笑裏都是沉甸甸的惡意,“哦,你曾經好像也算是個明星呢——如果不聾的話。”

“嗯,”陳聞也輕描淡寫地道,“不像你,不聾也當不上明星。”

陶染的神情一瞬間變得陰鷙可怖。

但陳聞也根本不當回事。

他說完話就大步向前,去敲了那會議室的門,直接將陶染拋之腦後。

什麽狗屁明星,給他臉了,搞這麽大陣仗,讓許馥一陪陪幾個小時?

陳聞也板著臉想。

-

會議室裏,宋嘉嶼好像又來了靈感。

他輕聲試著哼唱,在那白紙上寫寫畫畫。盛郁在一旁坐著,難得地安靜。

許馥發著呆,聽著宋嘉嶼不成曲的調兒,莫名回憶起奶奶離世時的模樣。

這麽多年過去,她竟然只記得奶奶溫柔慈祥的笑容,完全不記得她離世時的空洞表情。

好奇怪。

她當時就在奶奶身邊,那畫面明明應該在腦海裏的。

怎麽想不起來了?

許馥回憶著——

她應該是哭著蹲了下去,然後抱起來奶奶,去看她的臉……

但怎麽卻沒有印象?

為什麽?

她有些費力地思索。

門突然被叩響了。

陳聞也推門進來。

他一只手隨意地握在門把上,視線散漫地從宋嘉嶼身上掠過,落在許馥身上,“……姐姐。”

嗓音放輕了,聲線有些獨屬於少年人的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