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突如其來的告白飽含著熱意,噴薄在指尖,謝陵愣了愣,反應過來陸行淵說了什麽,他眨了眨眼,繼而臉色爆紅,耳朵發燙,身體的虛弱帶來的蒼白都被壓下去。

此刻斷然不是談情說愛的好時機,太多的疑惑懸而未決,他們周身危機四伏。可是差一點失去謝陵的那種不安讓陸行淵忽略了這些,夢裏的洞房花燭讓內心隱秘的情感變得飽脹。

他迫切的想要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謝陵,愛是喜歡也是責任,夢裏他願意娶謝陵,夢外亦如是。

謝陵不僅紅了臉,很快也紅了眼,他從床上撐起身,撲進陸行淵的懷裏。這個熟悉的懷抱讓他一如既往的安心,他帶著熱氣的吐息就在陸行淵的耳邊,氣息下沉,便落入衣襟遮掩的脖頸處。

陸行淵為他的傷勢不安時,他的心裏也有前所未有的恐慌。

陸行淵喜歡他嗎?這個答案顯而易見,就算陸行淵沒有明說,謝陵心裏也清楚。

可喜歡是什麽?蜜糖包裹的利刃,外層的糖衣融化後,留下的就是明晃晃的尖銳。

上一世親手殺死陸行淵後,謝陵麻木而痛苦,他嘗過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活著的每一天都是一種煎熬。

兩個人共同生活過的地方,擁有的回憶全都變成了紮向自己的刀。一刀又一刀,明明知道會痛卻還是舍不得扔掉,最後甚至愛上這樣的痛感,用疼痛來麻痹自己。

謝陵深陷其中,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那樣的滋味。

所以當意識潰散時,他想的不是死亡,而是他如果真的死了,陸行淵該怎麽辦?

他不希望陸行淵痛苦,他甚至覺得要是陸行淵不愛自己就好了。

不愛他就可以忘記他。

瀕臨死亡時,謝陵有這樣的意識不是逃避,恰恰相反,那是濃烈的不舍。在生命的最後,他滿心滿眼想的都是陸行淵怎麽樣。

“師尊,我好像變得貪心了。”謝陵撐著陸行淵的肩膀,再度活過來,他善變地斂去臨死前的情緒。

他不要留下陸行淵一人,他想永遠陪著他。

“這裏會永遠屬於我嗎?”謝陵的手掌落在陸行淵的胸膛上,他擡頭看著他,墨色的長發垂落在肩上,面色上的紅暈難掩蒼白,脆弱而乖巧。

掌下的心跳格外有力,隔著衣衫透出來。

陸行淵一手攬著他的腰,怕他從自己身上摔下去,另一只手包裹他的手掌,視線灼熱而克制:“它永遠屬於你,願你的貪心沒有滿足的一天,不斷像我索求。”

如果愛上我讓你覺得還不夠滿足,那就再占有我,擁有我,和我成為一體。

謝陵的呼吸更熱了,眼底蒙上一層水霧,眼尾飛紅。他的視線不自覺地看向門外,有些害怕,有些心虛。

他們畢竟還在別人的地盤上,有些存在感無法忽視。

陸行淵收緊手臂,讓謝陵親密無間地貼著他,他把頭埋在謝陵的肩窩裏。他的呼吸是滾燙的,額角青筋微顯。

謝陵覺得熱,而熱意過後就是酥麻,他的手指劃過陸行淵的長發,避開那只晃動在眼前的魔角。

過了許久,陸行淵徹底冷靜下來。

許是身體緊繃的時間有點長,謝陵覺得腰肢發軟,陸行淵一松手,他就幹脆的倒回床上,連帶著被子也落下去,蓋在臉上。

陸行淵伸手把被子拉下來,他的面色緩和很多,額上起了一層細汗。

陸行淵輕咳一聲,這會兒找回點該有的理智沉穩。

謝陵破後而立,江望在他體內留下的禁制自然也消失了,關於謝家秘境裏經歷的事,他逐漸想起來。

陸澤三人前來此地是為了東皇鐘,陸澤和江望先行,白飛龍隨後。在高聳的白塔內,謝陵得到的是江望的傳承,但指引他的人是白飛龍。

這個在最後離開的人單獨留下了一樣東西在白塔內,因為禁制,謝陵失去了記憶,也忘記了自己將東西帶出。

此刻記憶解封,他自然也想起了那樣東西。

那是一塊碎片,看不出是什麽材質,略有弧度,缺口凹凸不平,看起來像是被人使用暴力從某樣東西上拆下來的。

白飛龍把東西交給謝陵時一言不發,既沒有來歷,也沒有指引,全憑謝陵自己摸索。

“說起來,當時的白前輩有些奇怪。比我進入白塔前看見的要滄桑些,和現在這個比起來也更成熟。”謝陵回憶兩者的不同,猜測道:“他看起來更像是隔了很久以後才回去留下的神識。”

秘境裏,謝陵分不清時間,更別提區分人的不同。要不是又經歷了一個秘境,他也不會察覺到異樣。

從三人的對話和白塔的布局看,哪裏應該就只有一樣東西。

或者把這個範圍擴的再大一點,這三個人沒有將全部的傳承都放在一個地方,而是一人放一點,一人放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