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隨著三屍宗的據點被毀,白袍衛曾經出現過的傳聞就像長了翅膀一般,飛快地傳到大街小巷,謝道義自然而然地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一個據點被毀,這對三屍宗而言不僅是損失,更是赤|裸裸的挑釁。好不容易逃生的黑衣人只來得及把消息傳回去,就算是長老出手也無濟於事。

白袍衛給予的致命一擊被紅棺材擋下來,真正殺死黑衣人的是那把用來嫁禍的刀,刀鋒上狂暴而充滿仇恨的魔氣,纏|繞著魔族的不甘和絕望。

那是從死者身上凝聚出來的煞氣,絕對不是活人揮出的刀刃。

三屍宗和死人打交道,他們對這種氣息再熟悉不過,那是死亡的味道。

三屍宗沒有選擇逃避,更沒有選擇息事寧人。事情發生不到一日,宗主錢余親至皇城拜訪謝道義。

“白袍衛只是略施懲戒,我沒有下達過毀滅據點的命令,錢宗主,被假象蒙蔽也得有個限度。”

鮮花滿野的海棠居被冰封在大雪中,寧靜的小院燃起屢屢炊煙。就算被人扔了一口大鍋在身上,謝道義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君子端方。

他親自煮水烹茶接待這位不善的來客,他承認自己派出白袍衛,卻否定下達不留活口的命令。

錢余還是一身長衫打扮,留著山羊胡,像個嚴肅的教書先生。他上次圍堵陸行淵損失了一具魔族屍傀,他不甘心失敗,此刻身後的紅棺是一口空棺,只是用來證明身份。

“聽見這樣的說辭,我真是一點也不驚訝。”錢余喝下謝道義煮的茶,一副預料之中的樣子,道:“如果說這世上有誰希望我們打起來,那肯定是魔族。只需要把這一切都推到魔族的身上就好了,反正現場也留下了魔族的氣息,不是嗎?仙皇閣下。”

錢余擡眸,狹長的目光就像是陰冷的毒蛇一般,閃爍著冰冷的光澤。

謝道義皺了皺眉:“只要?”

錢余奇怪的口吻讓謝道義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現場留下魔氣的事白袍衛早就回稟,他心裏的確有這個猜測,可是這話從錢余的嘴裏說出來,卻帶著諷刺的意味。

就好像是在試探他,代替他說出來一樣。

“你好像很驚訝?”錢余放下茶杯,從儲物戒裏取出一塊帶著烏黑花紋的骨頭,那是被魔氣浸染過的痕跡:“三屍宗的煉骨術可以追蹤兇手的氣息,但如果這股氣息上彌漫著死亡的味道,煉骨術就會失效。仙皇閣下,你似乎有些小瞧我們三屍宗了。”

如果真的是魔族襲擊了三屍宗的據點,留下的魔氣應該是鮮活的,充滿生機。

謝道義知道三屍宗的煉骨術,那是為了追蹤敵人留下的氣息,在敵人身上烙下印記的咒術。算計他的人應該也清楚這一點,所以這一刀讓他百口莫辯。

“不是離間我們兩方的關系,就是讓你們和魔族不死不休,設局的人真是好本事。”謝道義維持著平靜理智,憤怒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

錢余嗤笑一聲,道:“魔族不行,那下一個會是誰?仙皇閣下,三屍宗不是你手裏的刀,不會因為你的三言兩語就任憑你使喚。”

不信任的種子一旦種下,就算心裏在堅定,也會忍不住去懷疑。錢余在不斷地用言語來刺激謝道義,過分的理智會讓謊言聽起來格外動聽。

但他不會上當,一旦謝道義成功把自己摘出去,三屍宗就會因為被算計的緣故和他搭上橋梁,說不定就會因此綁在一起。然後因為仇恨,淪為謝道義手裏的棋子。

不是他不想相信謝道義,而是他認識的謝道義就是那樣的人。一臉平靜地算計著一切,把所有人都當成棋子放上棋盤操控。就算是心愛的人,疼愛的兒子,到了需要舍棄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地放棄。

謝道義渾身一僵,不,不對,為什麽越解釋越加重嫌疑?他明明是在陳述事實,卻被錢余當成別有用心。他越想把自己摘出去,就越深陷其中嗎?

謝道義不由地握緊了拳頭,他中計了。但是是因為什麽才讓錢余如此堅定地懷疑他?僅僅是附帶死亡的魔氣刀刃絕不可能造成這樣的效果,一定還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我沒有理由對三屍宗出手。”謝道義|解釋道。

錢余聞言看向不遠處的棋盤,上面擺放的是無解的殘局,相互廝殺的黑白棋子,舉棋不定的執棋人,局勢一片混亂,就像現在這般,無論他和謝道義如何爭辯,最後都是各執一詞,沒有結果。

“到了這種地步,還在做無謂的抵抗嗎?”錢余收回目光,道:“不過也無所謂了,謝道義,你說不是你,那你就把兇手找出來,這對你而言不難吧?”

謝道義擡眸,這個要求聽起來意外的正常,但真的就這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