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第2/3頁)

“這六年很漫長。”謝陵垂眸輕語。

謝萱眼裏的六年,對他而言是一世,在血與火,仇與恨中痛苦執著,而後涅槃。他無助而仿徨不安的一生,重新被陸行淵重逢,安撫。

想到陸行淵,謝陵的眼神變得溫柔,帶了兩分眷戀。他的世界本就一無所有,因為遇見陸行淵才變得充實。

宮墻之外,寒意襲人。長街上只有幾盞燈火,不少攤販早早地收攤回家,唯有一家茶棚還點著燈,灶膛上煮著滾水,老板卻已經困的趴在桌子上休息。

昏暗的燈光下,有一人靜靜地坐在老板旁邊,他要了一壺茶水,臉上的惡鬼面具斜了一個邊角,露出線條硬朗清晰的下巴。

寒風讓老板哆嗦著醒來,他打了冷顫,活動睡麻的手臂,走到陸行淵跟前問道:“這位客官,你還要點什麽嗎?小店也得打烊了。”

“不必。”陸行淵的視線越過重重黑暗,落在遠處的宮墻外,看見某個熟悉的身影後,他結了茶錢,戴好面具,起身離去。

謝遙和謝萱的府邸不在一個方向,姐弟二人同行了一段距離,就在岔路口分別。

謝萱擔憂地看向夜色,道:“要不我送你回去?”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謝陵輕笑一聲,話音未落便有所察覺,不由地擡頭看去。

寂靜的黑暗中矗立著一道人影,靜靜的等候。

謝陵眼神一亮,他的眼睛沒有看清楚那張臉,但他的心已經描繪出模樣,那熟悉的身影不需要確認也能讓他心花怒放,眉梢眼底都是笑意,他道:“接我的人已經來了。”

謝萱一愣,順著謝陵的視線看去,只能看見大概的輪廓。夜色太暗,寒風太冷,她只覺得對方身形高大,有點熟悉。

不等謝萱多問,謝陵就和她道別,邁開步子朝著對方跑去。看著謝陵的背影在對方面前停下,他們兩個人許是說了句悄悄話,身影靠的很近很近。

縱然看不見謝陵的樣子,謝萱也能猜到他在笑。隨後謝萱看見對方遞給謝陵一串圓滾滾的東西,像是糖葫蘆,謝陵抖了抖耳朵,拽著對方離開了。

短暫但溫馨的一幕讓謝萱久久駐足,直到夜色裏飄落下幾朵雪花,她才如夢初醒。這一瞬間,她為謝陵感到高興。他結束了孤獨的旅程,往後余生,有人問他冷暖,陪他朝暮。

“真好。”謝萱輕嘆,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融入夜色。

陸行淵把梅洛雪送回去後,三屍宗的弟子又跟著他走了一段路,他懶得把人甩掉,幹脆換了個方向走到宮墻這邊等謝陵。

他在茶棚坐了許久,大概是知道他不會輕易離開,三屍宗的人盯了一會兒就走了。

謝陵把宮裏發生的事告訴陸行淵,他贏了謝道義的棋,也贏得了謝道義的關注。他那個父愛遲來的爹,果然又有了別的想法。

謝陵越是表現出超乎他預期的價值,他越難以忽視謝陵的存在。他需要謝陵,就會施以恩情。

“誰要他的滿腹算計,別有用心?”謝陵咬了一口糖葫蘆,大概是藏著心事,一口下去沒嘗出味道,等反應過來時,已經被酸的皺眉。

他舔了舔牙,目光掃過無人的四下,忽然拽過陸行淵,靠近他親上去。

果子的酸甜混在唇齒間,被謝陵渡入陸行淵的口中。

他的吻短暫,甚至帶著一點惡作劇的壞心眼。他仰頭看向陸行淵,笑道:“酸嗎?”

陸行淵舔了舔唇,道:“甜的。”

不是果子甜,是人甜。

謝陵愣了愣,面上飛霞。

陸行淵情不自禁地擡手,揉了揉他的耳朵。謝陵沒有躲,他仰著頭,聽見自己心如擂鼓。

天空中,雪花片片飄落,寒意又深一層。

陸行淵從儲物空間裏翻出來一把傘,傘面蓋過他和謝陵的頭頂,兩人肩並肩。

後半夜的街道少了喧囂,多了寂靜,他們從黑暗之地,漸入明亮的燈火下,傘下的身影相互依偎,漸行漸遠。

宮墻內,海棠居,謝道義看著桌上的棋局,謝陵遊刃有余地掰回局面,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穩妥,完全就不像是個新手。

“瑯煌教的嗎?”謝道義拿過謝陵用的白子,嘴角浮現冰冷的笑意:“那位聖人可從來不會這些東西。”

謝道義落下白子,黑子的局面徹底無可挽回。他平生第一次輸給自己的孩子,還是一個不起眼的孩子,那種感覺有些怪異。

或許這些年,他真的太過忽略謝陵,忽略到如今有些看不清的地步。

謝道義面色微沉,他收起棋子,召來一位白袍人。

“我謝道義的兒子,我說的,旁人卻沒這個資格。你親自去三屍宗走一趟,讓他們長點教訓,掂量掂量自己的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