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第2/2頁)

無數的鐵鏈想要束縛陸行淵的手腳,卻又在靠近他時猶豫不決。四周的座椅早已消失,陸行淵抓著謝陵的手腕,把人抵在墻上。

謝陵的神情無措又瘋狂,他像一頭被逼到角落的野獸,想要奮起反抗又怕自己的尖牙利爪抓傷眼前人。他貪婪而不敢索求,反而讓占有欲如同藤蔓一般,瘋狂生長,最終纏|繞住的只是他自己。

他的眼睛紅紅的,看上去脆弱易碎,讓人止不住地心疼。

陸行淵把人揉進懷裏,親|吻他的耳朵,輕拍他的後背安撫他,在他耳邊道:“抱歉,讓你一個人承受了那麽多。”

謝陵的掙紮因為這句話而頓住,他親手要了陸行淵的性命,就算陸行淵要報復他,他也沒有怨言。可事實上他聽見了什麽?他的師尊安撫著他的情緒,說著抱歉。

“是我殺了你。”謝陵重復這句話,掙脫陸行淵的控制,一把拽住他的衣襟,惡狠狠道:“你到底明不明白?”

謝陵一身戾氣,神色兇狠,眼裏的淚珠卻不受控制,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有罪的人如何用無罪的態度輕飄飄地接受一切?

他寧願這是一個全新的師尊,也不想他記得上輩子的一切,記得他雙手沾滿血腥。

陸行淵擡手擦去謝陵臉上的淚珠,親|吻手指,舌尖舔過沾了眼淚的指腹,垂眸道:“苦的。”

眼淚的味道總是會讓人止不住地心酸,謝陵的眼淚更是如此。

上一世,陸行淵做出那樣的選擇,便是對自己的結局早有預料。或者說,是他一步步推著謝陵前進,就連謝陵殺他的刀,都是他親手遞上。

他以為他不回應,把感情跟著魔魂一起埋葬,就可以讓謝陵改變心意。可是他錯了,謝陵愛著那個完整的他,面對不完整的一面,他反而以為是自己被討厭。

由愛而生的恨意,終究還是回到愛本身,甚至更綿長,更痛苦。

陸行淵手指的余溫殘留在眼底,謝陵淚眼朦朧,陸行淵的溫柔和包容讓他心裏的情緒來的更加洶湧。他拽住衣襟的手不斷收緊,一遍遍地問著為什麽?

為什麽你不生氣?為什麽你不在意?為什麽面對我這個劊子手還能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我那麽殘忍,你也能視若無睹嗎?

“小狼,這不是你的錯。”陸行淵握住謝陵的手,掰開他的手指,再度把他的手握在手心。

謝陵掙紮了一下,見掙脫不開,幹脆任由陸行淵擺布。

陸行淵環顧密室,把人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上輩子的事一團亂麻,他也曾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解釋起來頗費功夫。但謝陵這個樣子又讓他如何忍心不說?他略加思索,粗略地解釋了他把謝陵推下懸崖後做的一切。

他被困在天衍宗的局裏,沒有辦法解脫,眼看謝陵一天天長大,藏拙又能藏幾時?天衍宗要他殺謝陵,他便將計就計。

他明白,只有死才能從局中跳出去,他讓謝陵短暫出局,再出現,他不再是任何人的棋子,而是他自己。

陸行淵給謝陵鋪了路,讓他的每一步計劃都有人接應,他為他善後,也會自己謀劃死局。

謝陵聽到這裏不由地瞪大眼,心裏一陣窒息般的難受。陸行淵說的越是平靜,他心裏就越痛苦。

他的師尊心裏是有多絕望,才會選擇向死而生?

偏偏他什麽都不知道,一味的發瘋。

陸行淵見他眸光黯淡,擡手輕揉他的耳朵,道:“天衍宗的棋局內,人人都是棋子。我想護著你,卻又走了極端,反而讓你陷入痛苦之中。我死後,你是不是自戕了?”

陸行淵最後這一句問的很輕,他的內心是難以抑制的心疼。他自以為籌劃好了一切,卻事與願違。

謝陵的耳朵耷拉下來,道:“我以為你是我痛苦的根源,沒有你我就解脫了。可實際上在那樣的束縛下,你是我唯一能看見的希望。我殺了你以後,萬念俱灰,連到手的權利也看著礙眼,於是我用一張卷軸結束了一切。”

“卷軸?”陸行淵警覺道:“長什麽樣?”

謝陵回憶了一下:“看起來應該是上古的東西,裏面是一個殺陣,我當時已經不太清醒,不管不顧就……”

卷軸的威力很大,並不是只死了謝陵一人,殺陣完全展開後,大半個皇朝身在其中。謝陵記得死了很多人,但他失去理智,陷入瘋魔,反而覺得死的不夠多,他當時是想把整個皇朝都拖下地獄。

陸行淵心頭一跳,道:“你怎麽會有這東西?”

謝陵猶豫了一下:“我說了你別生氣,是雲棠夫人交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