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聞言,雲棉原本滿是期待的神色倏而黯淡了下來,攥著媽媽細長的手指,鼓著腮幫子不肯說話。

瞧著和之前縮在墻角生悶氣的鬼娃娃一模一樣。

丙申見小師弟這麽難過,也跟著想了個法子:“既然棉棉不能進去,那不如讓其他人或鬼帶著去鬼界走一趟試試?”

一清搖搖頭,無奈說:“要是真這麽簡單,倒也罷了,可鬼界和人界雖然處於同一方天地,但無論規則桎梏還是別的什麽都不一樣,一個活生生的人進去會被群起吞食,一個勢弱的鬼進去,估計同樣討不了好。”

鬼雖然是人變的,但人不能互食,鬼卻是可以的,就像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自有一套食物鏈規則,若是什麽都不知道就貿然進去,到時候怕是得栽跟頭。

“那要怎麽辦嘛?”余安安苦惱地托臉,忍不住替雲棉感到為難。

雲棉抱著鬼娃娃牽著媽媽的手呆呆站在一邊,也耷拉著腦袋一副蔫巴巴的可憐模樣。

一清一時間也還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能先安撫好小徒弟,自己再和大徒弟繼續商議昨晚那個在小區正大門外燒符紙的人。

他們這邊思索著該怎麽把幕後的鬼物釣出來,然而等到夜晚降臨,倒不用他們絞盡腦汁去思考了。

自從昨晚折騰著面臨了一場生死危機後,一清和丙申就意識到不在道觀時,兩個小家夥對那些鬼物的吸引力有多大。

不過唯一值得他們慶幸的是,之前余安安身上和她氣運相連的那和護身符庇護在經過昨晚的危機後,反而像是觸底反彈了一樣,明明險些就消失殆盡了,今天看著反而比一個月前還要牢固可靠些。

就好像這一遭她渡過了一劫,氣運也隨之熠熠起來。

這樣一來,她身上原本的命格就再次被護身符掩藏得很好,現在最危險的反倒成了雲棉。

一清也想給雲棉弄一個類似的能夠將功德金光掩去的符咒或法器,可這世界之大,功德最難得,更別說是特意遮掩功德的東西了,一時間也有些一籌莫展。

於是就幹脆趁著白天陽光正好,和大徒弟一起把屋裏給布置了一番,最後鄭重地放上祖師爺的小像,又令雲棉和余安安兩個娃娃一起給祖師爺上了香磕了頭,這才算是稍微放心了些。

遠的不說,至少要安安生生把今晚給度過去。

可意外和變故總是來得格外突然。

到了半夜,原本就睡得不怎麽安穩的雲棉皺著眉不舒服地睜開眼睛。

窗外影影綽綽有好多陰影林立著,不知道小區外哪條街道上隱約響起了喜慶至極的嗩呐聲,唱念吹打,光是閉著眼睛都能聽出這是迎親才會吹的曲兒。

最令人後脊發涼的是,這些歡快喜慶的聲音,竟然像是在不快不慢地前進一般,恍惚間雲棉竟然聽得越來越清楚,就好像下一秒那隊迎親的隊伍就會出現在小區門口,又或是她這間臥房的窗戶外面。

雲棉下意識去摸自己胸前的玉佩,結果詫異地摸了個空。

空蕩的觸感讓她猛地低頭,卻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正閉著眼睛安穩地睡在枕頭上,沒有什麽安全感的余安安正蜷縮著身體緊緊貼著“自己”。

這詭異古怪的一幕讓膽大的雲棉都懵了許久,她恍惚間伸手去碰床上那個“自己”,結果細短的手指直直穿透身體,像是什麽都沒有摸到一樣。

雲棉徹底傻住了。

她甚至還看到系統叔叔正蹲在一張符紙上,像是睡得格外安穩,自己這裏的變故一點都沒有驚動它。

“系統叔叔?”雲棉試著喊了它一聲。

沒有任何應答,就好像她突然被這個世界給屏蔽了一樣,誰也聽不到她的聲音。

雲棉這下終於有點慌張了,她試著去撈“自己”胸前的玉佩。

所幸這次竟然真的捏住了,下一秒媽媽和鬼娃娃就都出現在了半空。

兩只鬼物似乎也被“兩個雲棉”給驚住了,鬼娃娃一時間甚至沒敢湊過來啃她手指,只是懵懵地瞪著她,又低頭去看床上的雲棉,跑過去試著推了兩下。

沒動靜。

就連向來膽小沒有安全感容易被驚醒的余安安都沒有任何反應。

雲錦黎飄到雲棉跟前,雲棉下意識攥住媽媽的手指。

鬼娃娃就憑這一個動作,立馬分辨出誰才是真正的雲棉,也跟著慌裏慌張地湊過來,指著床上的雲棉無聲問她是怎麽回事。

雲棉懵懂無措地抱緊它,正在無聲思考時,耳邊原本還算遙遠的嗩呐吹打聲竟越來越近。

原本是極其喜慶歡樂的曲子,但這是現代社會,已經很少有這種古時候的婚禮情形出現了,更別說還是半夜三更的時候,聽在耳朵裏就總是多了幾分幽然的森冷,雞皮疙瘩也一簇簇往外冒。

雲棉不懂這些,但她略一偏頭,就發現被師父和師兄用符紙封住的窗戶外面,竟然懸空飄蕩著無數深幽如鬼魅般的深紅色長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