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今日天氣極好, 謝柔嘉卻止不住顫粟,幾乎要站不穩。

他那個人,劍術與太子哥哥不相上下, 怎會受傷。

文鳶忙上前攙住她, 將她扶坐下, “公主別擔心,駙馬只是傷了手臂,並無大礙。”

“那就好……”

面色蒼白若雪的謝柔嘉端起桌上的茶盞,這才驚覺自己的手抖得厲害。

她抿了兩口熱茶, 面色稍稍好轉,問道:“他是為太子哥哥受的傷?”

文鳶遲疑,“聽說那些刺客的目標是六皇子, 駙馬也是為救六皇子受了傷。”

謝柔嘉手頓住, “你是說,他是為救六皇弟受傷?”

文鳶頷首。

謝柔嘉面色有些凝重。

她原本以為那些刺客是沖著太子哥哥去的,卻沒想到是六皇弟。

江貴妃雖不好,卻是個極其疼愛孩子的母親, 憑著她的性子, 絕做不出拿六皇弟冒險。

那麽此事必定與江兆和與江行之兩叔侄脫不了幹系。

如今江貴妃的兄長江兆和手握著皇城的兵權, 朝廷有一部分見風使舵的大臣聞著風向私下裏與江家來往過密。

局勢本就緊張, 眼下六皇弟遇刺, 江兆和勢必會將所有的矛頭指向太子哥哥, 拼盡一切往太子哥哥身上潑臟水。

這一回, 父親與哥哥恐怕就連表面上的父慈子孝都難以維持。

那麽,裴季澤在這當中又充當什麽角色?

腦子裏一片混沌的謝柔嘉捂著有些疼的額頭, “備馬車, 我要去東宮。”

*

皇宮。

未央宮裏。

江貴妃氣得渾身發顫, “你們竟然敢拿璋兒冒險,簡直是喪心病狂!”

“貴妃息怒,此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江兆和低聲道:“太子身邊守衛森嚴,想要動太子談何容易。更何況,若是此刻動太子,貴妃難逃嫌疑,既如此,何不反其道而行。”

“那至少也要同我事先商量!”江貴妃紅了眼圈,“我已經沒了九郎,若是璋兒有個三長兩短,哥哥這是不打算給我留活路了嗎?”

她想起今日祈福典禮上刀光劍影,鮮血滿地的情景,越想越害怕,不禁想起衛昭從前同自己說過的話。

恐怕將來哪怕自己的兒子當上儲君,也會受制於自己的娘家人。

思及此,心裏不免有些後悔。

江兆和聞言,眼神裏閃過一絲不耐,向一旁的侄子使了一個眼神。

江行之擱下手中的茶盞,走到江貴妃跟前,柔聲安撫道:“侄兒同叔父也知此舉魯莽了些。只是太子在朝中的勢力根深蒂固,聖人如今的身子卻一天不如一天,若是他日太子即位,豈容得下姑母與六皇子。”

江貴妃望著他,一時之間想起自己枉死的兒子,微微紅了眼圈。

半晌,道:“萬不可有下回!”

“姑母放心,”江行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聖人心中本就忌憚太子,經過此事,必定能夠堅定廢黜的決心!如今侄兒只擔心一件事。”

江貴妃不解,“何事?”

江行之道:“姑母該不會相信裴季澤今日真想要救六皇子吧?”

江貴妃想起若不是裴季澤擋在自己兒子前頭,恐怕此刻躺在床上的就是自己的兒子。

無論從前她如何憎恨裴季澤害死自己的兄長,可對於救了自己兒子的人,到底心存感激。

她想了想,道:“姑母知曉你心中恨他,可這回到底是他救了璋兒。”

江行之聞言,眼底浮現出一抹嘲弄。

江貴妃這會兒也有些累了,道:“總之待璋兒以後做了儲君再做打算。”頓了頓,又道:“只一點,下回再不可拿璋兒的命做局!”

江兆和忙應了聲“是”。

這時蒼蘭入內,“聖人正朝這邊走來。”

江行之低聲道:“接下來,就要看姑母的了。”言罷與江兆和行禮告退。

兩人剛剛行出殿門,迎面就撞上面色陰沉的天子。

兩人忙上前行禮。

謝翊道:“璋兒現下如何?”

江兆和道:“六皇子受了驚嚇,方才貴妃已經哄著他歇下。”

謝翊聽聞自己心愛的兒子已無大礙,面色稍霽,匆匆向內殿走去。

才一入內,江貴妃就撲入他懷中,哽咽,“六郎,有人要害我跟璋兒,我好怕!”

雖然前些日子因為衛昭的死兩人起了齟齬,可到底這麽多年的感情。

謝翊望著懷裏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安撫道:“阿嫵放心,有朕在,絕不叫人傷你與璋兒分毫!”

江貴妃擡起婆娑淚眼,“六郎,如今我已經沒了咱們的阿昭,不能再沒有璋兒。不如六郎就將我同璋兒送到洛陽去,也免得礙了他的眼睛。”

她說未明說,可話裏話外都透露著他這個天子連自己心愛的妻兒都護不住。

果然,本就不滿太子的天子怒不可遏,“朕還沒死!他以為天下就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