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忌憚(第3/4頁)

“我沒……”

常副主任上前一步,剛要解釋,就被老羅擡手打斷,“兩年前你就開始把車間的元宵弄出去,讓你媳婦兒去塘溝和瓦房賣,這些我都查清楚了,你不用狡辯。還有紅香縣那邊……”

老頭兒自嘲地一笑,“你幹出這種吃裏扒外的事,廠裏是肯定不能留你了。我給你半個月的時間,你自己想辦法調走吧,省得我去公安局報案。”

“師父!”聽他再次提到調走,常副主任終於變色。

“你讓人偷元宵的時候,想過我是你師父嗎!偷配方給韓富昌的時候,想過我是你師父嗎!”

老羅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驟然暴喝的聲音中,是他這些天一直壓抑的憤怒和失望,“副主任的工資不少吧,你還不滿足?還有那個配方,你知道我和小夏研究了多久嗎?就因為小車當了主任,你不滿,想把他拉下來,就要把咱們車間的心血賣給韓富昌!”

“我沒想賣給他!我就是好奇想看看,什麽秘方您能告訴夏芍不告訴我……”

有些時候人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往往是真心話。老羅卻一句他的話都不敢相信了,“你走吧,自己走還能留點面子,我這個做師父的只能為你做到這了。”

“師父我真沒想賣配方!我知道錯了,您就給我一次機會吧!”

老羅把話說得這麽絕,再狡辯,只會讓他更生氣,常副主任立馬改解釋為求,“是我沒理解師父的苦心,一時想不開,是我糊塗,犯了錯!師父你怎麽罰我都行,別趕我走!”

恍惚間,老羅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十幾歲的半大少年,犯了錯,哭著鼻子求自己原諒。

可那時候犯了錯,還有改正的機會,現在呢?

他硬下心腸,“半個月,你不走,我親自去公安局報案。你也不用想著找人來跟我說情,我話撂在這,你不走,我就走,咱們兩個只能留下來一個。”

去公安局報案,現在又沒有證據小侯和他媳婦更不可能承認。只要他咬死了都是誣陷,再找找人,怎麽都能脫身。

後面這一句才是殺招,車間現在沒有能接班的,在老羅和他之間,單位一定會選老羅。

常副主任眼底閃過震驚,繼而是深深的受傷,“師父。”

“你自己看著辦吧。”老羅沒再看這個從小帶大的徒弟,開門走出了辦公室。

不到十天,車間就傳出消息,常副主任要調走了,去距此四個半小時車程的五城市食品廠。

車間上下盡皆嘩然,不明白幹得好好的,怎麽說走就要走。

“江城臨江,水太大。我媳婦兒從關裏來的,受不住這邊的氣候,手長了大骨節,腿也老疼,我帶她換個幹點的地方養養。”對外他是這麽說的。

說倒也能說得過去,但就是太突然了,總讓人犯嘀咕。

畢竟之前沒聽他說過媳婦兒腿疼,也沒見他找過大夫,突然就這麽嚴重,要換城市生活了。

但他不說,夏芍跟老羅不說,剩下唯一知情的韓主任就更不能說了。韓主任用的畢竟都是臟手段,事情已經暴露了,現在甩脫還來不及,哪能說這個?

而且紅香縣糕點車間這兩個月被批得有點慘,豬油用了一大堆,什麽都沒研究出來。

他們現在自顧不暇,瘋了才把屎盆子主動扣自己頭上。

不過看那架勢,車主任應該是猜到了點什麽,這些天對常副主任一直很冷淡。有一回夏芍碰到他,他還讓夏芍有時間多陪陪老羅,給老羅做點好吃的。

夏芍只是沒想到常副主任臨走前沒找自己的師父,也沒找自己的對手,竟然找上了她。

當時常金順東西已經收拾好,手頭的工作也暫時交接給了車主任,卸下職務,就只能叫常金順了。

他把夏芍叫到車間外的楊樹下,沒頭沒尾問:“你是不是都知道?”

夏芍沒說話,卻也沒有否認。

這個人心機、城府一樣不缺,可惜太重私利,沒用在正地方。事情過去這麽多天,以他的精明,就算猜不出來,也從侯警衛那裏打聽出來了,夏芍並不意外。

常金順看著,就笑了笑,“是不是覺得我做了這麽多,沒辦法理解?”

不等夏芍回答,他幽幽嘆了口氣,“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上面當領導的比你還年輕,怎麽努力也沒法再進一步,你就懂了。或許也沒法懂,畢竟你現在是被偏愛的那個。”

他有些自嘲,“想當年,我也是師父最喜歡的徒弟,誰能想到……”

話到此處,他又驀然收住,“不說了,你畢竟不是我,我也該走了。”

這個人,哪怕到了這種境地,也不忘用言語挑撥她和老羅的關系,完全不懂得反省與感恩。

夏芍看著那張滿是悵然的臉,語帶嘲諷,“我當然不是你。”

她長得軟,性子又向來平和,沒想到開口竟然是這麽一句,常金順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