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3/5頁)

“你有辦法?了?”玉蘅落眯了眯眼。

“還有一條線索,你們方才沒有提到?。”雲不意冷不丁開口,邊說邊打了個?哈欠,“寧姑娘說過?的,他住在寧州的昏雲山,現?在他雖然不在山上,可?是他愛人的冰棺,還停在山頂啊。”

秦離繁梳毛的手一頓,玉蘅落輕掃的尾巴也停下。

秦方拈著棋子托下巴,意味深長地一笑。

“原來是這個?釜底抽薪啊……”

……

暖色的燭光跳躍於珠簾之間,斑駁著錯落的光影。微風湧入紗窗,吹得珠串碰撞輕響,將若有似無的琴聲敲碎。

珠簾外,紗窗下,月光如洗。

青衫黑發,容貌秀美的少年人倚坐在榻下,屈膝閉目側耳聆聽,眼睫微微顫動著,想?睜開,又?怕驚擾美夢。

“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

“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暮。”

琴音如流水淙淙,伴著輕輕吟誦的詞句,傾訴離別,卻又?並?無苦悶。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

弦音急轉,仿若玉山傾頹,落在少年人耳裏有了些如泣如訴的意味,他卻分不清泣訴的是操琴之人,還是自己心底的怨懟。

旋即風動樹梢,傳來鈴音細細。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詞句念至終點,也意味著好夢將醒。

少年心中了然,平靜地睜開雙眼,只見面前的珠簾後空無一人,唯有落葉凋零在床頭的古琴上,被風卷落塵埃。

獸腦香爐裏散出?薄煙,殘存的香氣冷得駭人,吸進肺裏,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要被凍結。

窗外月色如故,颯颯秋風從枯死多年海棠樹枝間呼嘯而過?,垂落枝頭凝結的霜。

少年在冷寂的夜幕裏回憶夢中詩句,竟無一句對得上當下處境,全?是過?往殘痕,早被零落成泥。

原來哪怕是夢,也已經陳舊至此。

他撐著床榻站起,水青色的衣擺掃過?地上的浮塵,隨他的腳步行出?這間塵封多時的廂房。

屋內積灰厚重,他在榻下坐了那麽久,周身卻幹幹凈凈,一塵不染。待他離開,房中的煙也散了,珠簾也黯淡了,燭火黯然熄滅,仿佛再也不會亮起。

進入庭院,少年身前蕩起水波般的紋路,他一步邁進,周遭景物丕變,赫然來到?一座新?的屋舍,雕梁畫棟,華美異常。

一位身著布衣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下長廊,向院中的他行單膝跪禮,說:“主上,培育藍玉菌的鬼蜮消散了,其中的‘養料’不翼而飛。”

“我知道。”少年攤開手掌,月光穿過?他冷白的皮肉,照在地上,“鬼蜮破碎之前我還加了把?火,可?惜沒能留下那群惱人的蟲子。”

說話間,他雖然神?色平淡,眼中卻殺意沸騰。

男人深深垂頭,不敢發一言。

所幸少年很快便收斂了殺氣,恢復平常雲淡風輕的溫和:“我讓你查的那幾人,你查得如何?”

男人的手拂過?腰間的儲物囊,將記錄著調查結果的冊子雙手奉上。

少年擱在臂間翻開,一目十行瀏覽到?結尾,眉心漸漸皺緊。

他問:“消息來源值得信任?”

男人連忙說:“這是屬下多方探查、交叉比對之後整理出?的消息,來源您不必擔心,絕對可?靠!”

“那就不對了……”

少年緩緩搖頭,困惑與訝異在他眼底交織,那是過?去數百年間,幾乎與他無緣的情緒。

“這……”男人鼓起勇氣,“屬下鬥膽,敢問主上,這份消息有何……不對?”

“旁的倒是尋常,唯獨一條假的出?奇。”少年一抖書?冊合上,扔回他手裏,“你說秦家父子是仙界內紅塵仙或修行者的後人?”

男人不解其意,茫然地點點頭。

少年冷笑:“仙界……仙界……”

他沒有解釋,揮手示意男人退下,背身負手仰望天上彎鉤似的寒月,唇邊噙著一抹諷刺的笑意。

“這世上……哪裏有什麽仙界。”

……

“阿嚏!——阿嚏!——”

秦離繁坐在廊前看?話本?,冷不丁鼻子發癢,掩嘴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可?是昨夜又?踢了被子,著涼了?”

秦方語帶責備,卻是立刻起身走到?他旁邊,彎腰探他額前溫度。

秦離繁乖乖仰臉,日光斜照下,一雙微眯的眼睛呈現?出?琥珀般的剔透澄澈,眼底暈開一圈銀光,隱約間似乎將他的瞳仁分割為兩層,像重瞳,又?像疊得不仔細的兩片薄鏡片。

秦方動了動纖長的手指,將蓋住他大半張臉的手掌收回:“萬幸沒有發熱。你自幼體弱,生了病又?難好,該自己多注意才是。”

秦離繁皺皺鼻子,倒也沒有被他念得不耐煩:“不是著涼,可?能是晨間的風太冷,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