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4/7頁)

孫戴芬啞口無言。

周玉荷:“我都退休了,以後公司的事找阿究,想道歉也找阿究,不要來找我了,時代不一樣了,公司是阿究在管,我不能瞎出什麽主意給他添亂。”

孫戴芬沒料到周玉荷今日怎麽變得鐵石心腸,便投其所好道:“對了,江太太的小兒子留學回來了,要不要介紹阿究和他認識?”

周玉荷笑得得意:“我們阿究年富力強,也不著急這一年兩年的,他的事情他會打算好,我要帶子孫和滿堂出去溜溜,你回去吧。”

周玉荷牽著小狗笑盈盈地走出家門,留孫戴芬一個人在大別墅裏淩亂。

周玉荷竟不訓斥她和楚先賢,也不關心楚究的人生大事,這是為什麽?

怎麽什麽都變了呢。

*

時間不緊不慢地走,按部就班來到郁南掛號墮胎的這天,墮胎時間延了又延,醫院的app已經快禁止他網上掛號了,他只好來。

郁南提前把工作都往前趕,跟周亞蘭請了三天假。

號掛好了,假也請好了,郁南一大早就起來了,磨磨蹭蹭來到了醫院。

張一振果然是名醫,看他門診的人滿滿當當,有男有女,但大多都是成雙成對,只有他一個人帶著口罩在診室外面安靜地等著。

郁南的精神非常不好,不知道是這兩天吃得太辣的原因,還是知道自己即將失去生命的小東西在掙紮,他吐了整整一個晚上,光是幹嘔,卻吐不出什麽東西,一夜無眠,今早連飯都吃不下。

他現在仍然很不舒服,整個人昏昏沉沉,只好刷短視頻轉移注意力。

結果大數據也不打算放過他,總是給他推薦一些打胎的B超視頻,再配上一些煽情的文字,比如說:“此時寶寶也很痛吧,他還沒見過光就要失去生命”等等,看得讓人非常心梗。

郁南幹脆卸載短視頻軟件,閉目養神,竟昏昏欲睡,護士叫了三次他才回過神來。

郁南走進診室,張一振問診:“你哪兒不舒服?”

郁南:“我懷孕了。”

張一振吧嗒吧嗒敲著鍵盤:“要還是不要。”

郁南沉默不語,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這個問題是醫生的例行提問罷了,郁南之前在科室實習的時候,有的孕婦沉默了好久都沒有回答,等得醫生都不耐煩了。

郁南之前也覺得這樣猶猶豫豫的病人很難評,來醫院之前,要和不要不全都考慮好了嗎,為什麽還要在這裏浪費大家的時間呢。

醫生嘆了口氣,稍稍不耐地又問了一遍:“發什麽呆?要還是不要?”

等醫生不耐煩地再問他一遍時,郁南才幡然醒悟,對醫生來說,這只是個例行的提問,但對於病人來說,這是一個生命來是否能夠到這個世界上的抉擇,是一個沉重又難以定奪的選擇。

郁南剛張開口,胃裏一陣翻滾,惡心的感覺襲來,他沒控制住,“抱歉我先去下洗手間。”

郁南跑到衛生間狂吐,但並沒有吐出什麽東西,只是幹嘔。

半分鐘後,郁南終於平靜下來,回到診室,張一振問出剛才那句話:“要還是不要?

郁南:“先檢查吧。”

醫生幹了這麽多年,張一振當然看得出郁南的猶豫,根據多年經驗,猶猶豫豫的幾乎都是奔著不要孩子而來,但舍不得打掉而去。

張一振:“那先抽個血做個B超檢查一下胎兒情況再決定。”

郁南如獲大赦一般松了口氣,“好,行,就這樣。”

郁南走出診室,責怪醫生就不能問得委婉一點,一會兒如果他還是這麽直白地問,那麽他說不出口的話就用手語表達。

等待B超的時間很漫長,張鵬給他打了越洋電話。

郁南:“你那邊應該是晚上吧?不睡覺?玉玉呢?”

張鵬的聲音很疲憊:“玉玉進病房了,明天就要手術,我睡不著。”

郁南嗯了一聲,沉默許久之後:“會沒事的。”

張鵬安靜了一瞬,忽然開始抽抽搭搭,接而崩潰大哭。

郁南站在醫院的走廊上,長長的走廊上人來人往,郁南只覺得寂靜無聲,只有張鵬的哭聲震耳欲聾。

他一邊哭一邊說:“要是玉玉回不來,我該怎麽辦?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啊,醫生說,手術只有三成的成功率,只有三成,我在孤兒院長大,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一個親人,她媽媽生下她就不要她了,我好不容易把她養那麽大,我好不容易有了親情,要是她沒了我該怎麽辦?”

郁南揉捏著取號單,揉得指尖發白也說不出一個安慰的字眼來。

一個男人要多麽絕望和無助,才會在異國他鄉的深夜裏,把內心最脆弱最恐懼的地方袒露出來,泣不成聲。

張鵬:“我本來就一無所有,是我太貪婪了,我是不是錯了,我不應該帶玉玉到這個世界上來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