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們不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嗎?

周斯時的離開沒有給許悠妙帶來太大的影響,如果非要說有影響,那許悠妙認為是好的影響。她身邊朋友變多了,原本圍繞在她身上一些無形的眼光和猜測變少了,她覺得自己更獨立健全了。不然她走到哪都有周斯時的影子,總有人問他們什麽關系;不管她做什麽,他都要管要問要跟隨。他總在無形中不斷介入她的空間,不斷擠壓她的思考能力。他離開了,她就能張開雙手管自己往前走,坦然面對家庭問題。

許悠妙的高中三年,過得快樂也壓抑。她在高一第二學期的期中考之後,找了個機會和許漢生攤牌,她希望父親迷途知返,不要再傷害母親和他們的家庭。許漢生對於許悠妙說出他的秘密很震驚難堪,他很羞愧當著許悠妙的面刪除了對方。之後,父女倆相對無言陷入很長的沉默,然後無聲和解。

坦白讓許悠妙感到些許解脫和輕松,她決定相信父親一次,把這件事埋藏在心裏不再提。

那段時間,許悠妙內心重新獲得了平靜,她和紀堂分享了這份平靜。

紀堂聽了這件事,內心對許悠妙很佩服,因為他想換作是他很難做到這樣的勇氣去面對父親,他眼裏的許悠妙充滿了力量。兩人的友誼也愈發深。

但很快,許悠妙從這件事情明白到人是很難改變的,她在高三那年又發現許漢生其實沒有和外遇對像真的斷絕聯系,他們依舊有往來。

在那一刻,許悠妙感到一種從所未有的孤獨感,她明白到“家”原來是一個非常抽像的詞,它由人組成,每個真實的人都充滿人性的善惡欲望,每個人從來都不是可控的。家毋庸置疑是溫暖的,但它是懸崖邊的火堆,一直在崩塌的邊緣。只是很多人不願意承認這件事,他們說只要坐在懸崖邊老實別動,堅持不動,就沒有人會掉下去。

許悠妙知道她不能再依賴“家”,高考結束的暑假,她沒有出去旅遊,而是出去做暑假工了。家裏以為她只是想體驗生活,都很支持鼓勵,而她只是覺得很難再去用許漢生給的生活費。她把那些生活費都存了起來,想看看自己能不能靠自己生活,找到獨立的出路。而存起來的錢,她總覺得有一天會有用。

許悠妙在一個教育機構找到了一份兼職,因為距離上班的地方比較遠,她每天坐地鐵上下班。每天早上在地鐵上,許悠妙都在看書想怎麽賺錢,她也開始記錄自己每一筆花銷,每天幾塊錢的地鐵通勤費,她都會一筆筆記下來。

蔣茜茜這天無聊去接許悠妙下班,看到她在手機上記賬,計算一天的花銷是不是能收支平衡,細到一分一厘。蔣茜茜不由驚訝問:“你打算當守財奴了嗎?”

許悠妙若有所思,推了推眼鏡說道:“守財奴賺不到大錢。”

“怎麽以前學數學都沒見你那麽認真啊。”蔣茜茜笑道。

許悠妙說道:“因為現在數學對我來說有用了。”

蔣茜茜無聊打了個哈欠,說道:“你又不像我沒幾個零花錢,你爸媽生活費都不限制你,你擔心什麽呢?”

許悠妙沒答這話,還是在想自己的事。

蔣茜茜也在想自己的事,她想著想著笑了,對許悠妙說:“紀堂那天怎麽跟你表白的?他考上警校了,要去外省讀書,你和我一樣都留在省內,你們要異地戀嗎?”

這個話題讓許悠妙終於擡了擡頭,說道:“對,我們準備好異地戀了。”

“看來你們真的很喜歡對方噢。我總覺得距離太遠會把一個人忘記。”蔣茜茜笑說道。

許悠妙笑了笑,忽然想起了周斯時。這兩三年,周斯時都在國外,在假期回來了一兩次,但他們都沒有見面,連過年她都刻意避開他,而她想起他的表白還是會不自在。但這樣的距離,她好像沒有忘記他,反而小時候的一些事情愈發清楚,她現在回頭看原來以前她雖然討厭周斯時,卻一直把他當做親兄弟,也曾是她很重要的人。但他的表白把他們之間的關系全部推倒,無法再重新塑造了。她想如果距離遠真的能把一個人忘記,那他們能彼此忘記挺好的。

蔣茜茜陪許悠妙回家,兩人在路上吃了晚飯,然後道別準備各自回家。許悠妙覺得蔣茜茜這麽無所事事到處遊蕩是因為不想一直待在家裏,情況多少和她一樣,她便在離開前喊住了蔣茜茜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打工啊,茜茜?”

“我才不去,等明天同學會開完,我就要去旅遊了。”蔣茜茜說得很輕松,笑道。

“你自己一個人去嗎?去哪?”許悠妙問道。

“不是。”蔣茜茜神秘笑了笑,臉上充滿了調皮。

許悠妙皺了皺眉,說道:“不會是楊朝吧?”她依舊不喜歡楊朝,他就是一個喜歡和很多女生玩玩鬧鬧,搞曖昧的人。在楊朝這件事情上,她理解不了蔣茜茜,她看到蔣茜茜也是擺出一副滿不在乎是在和楊朝玩的感覺,她不知道兩人在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