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半夜裏周襄醒來過一次,因為感覺身體被橫抱了起來,又被輕柔的放下。床頭壁燈映襯著房間裏的安靜。視線朦朧中是他目光藴水清潤,柔和得泛著光。

“睡吧。”他說。

他低沉的聲音是溫軟的,穿過耳朵後變成了纏綿。

替她掖好被子,隨後是一個吻,輕輕地落在她的額頭上。

羽毛般的晚安吻像咒語,把她最後一點意識徹底拉進了睡夢中。

她漸漸趨於平緩的呼吸著,柔軟的嘴唇細微的張合,在暖光下,像嬌艷欲滴的花。

吳鴻生手肘撐起的身子在她的上方,就這樣看著她良久,最終他的指尖撩去她額上的碎發。

昨晚喝了酒,所以周襄這一覺醒來有點頭疼。她揉著太陽穴從床上坐起來,瞥見身邊床單上的痕跡,有人躺過的褶皺。

她掀開被子下床,開門之後客廳裏的光,亮的她睜不開眼,用手掌擋在眼前。窗外是個陽光正甚的大晴天,光線溫暖的撲在地上。

她站了好一會兒,四周靜悄悄的,吳鴻生並不在。

餐桌上擺著瓷碗,在日光中碗蓋的邊沿漏出絲絲熱氣。周襄小心的點了下蓋子,確定不燙手才揭開。溫熱的水汽撲面而來。

一碗火腿青豆粥,旁邊的盤裏是個,煎的七八分熟的荷包蛋。真是難為他了,周襄都可以想象到他在面對空蕩著仿佛喊一聲,都有回音的冰箱時的神情。

她抽出盤子下壓著一張紙。

吳鴻生的字跡很蒼勁,且意外的不潦草。

——上午的航班,我先走了。另外,蟋蟀不要放冰箱,死了它不會吃的。

它?

周襄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客廳茶幾上放著的魚缸。魚缸裏的一層水被換新了,她的角蛙在那,正愜意的一股一股撐著腮。

難怪每次放蟋蟀給它,動也不動一下。周襄朝它呲了下牙,挑食怎麽行,跟你主人多多學習。

她伸了個懶腰,走去衛生間刷牙洗臉,眼神在整齊排放的瓶瓶罐罐上愣了一下,連廁所都光照充足的條件下,玻璃的漱口杯反射著不太刺眼的微光。

她攤開手,那些光片就印在了掌心。

周襄一直被說成是’吸血鬼’,因為住在陰沉沉,又亂糟糟的空間裏。原來以為如果有一天變得幹凈光亮起來,她會非常的不習慣。

可現在竟然有一種,它就該是這樣的感覺。

周襄坐在餐桌旁,拿起湯匙舀了一勺粥放進嘴裏,清淡的味道暖暖的到達了胃裏。

忘了有多久,她的早餐就是一杯美式咖啡,加上幾片蘇打餅幹。

她笑了。真擔心萬一將來她的味蕾被這些溫暖的早餐養刁了,要怎麽回到速溶咖啡和餅幹上。

突然間,好想他。

想聽聽他的聲音,呼吸也可以。

所以說嘛,光線暗一些的房間,才不會覺得空蕩蕩的。

周襄在本來就不大的客廳裏兜了一圈,找不到她的毯子了,但是找到了給他打電話的理由。

她拿著手機走到陽台前,隔著窗,看見樓下樹枝上光禿禿的,枝椏上堆著一層厚厚的白雪,在風中漱漱的飄落。

吳鴻生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登機。

她直接問,“你有看到我的毯子嗎?”

他很快的回憶了一下,“在沙發上。”

“啊?”在沙發上她怎麽可能沒看見。

周襄茫然的向著沙發看去,她那條平時蹂躪到不成樣子的毛毯,此刻被疊成整整齊齊的小方塊,放在沙發裏。難怪認不出來。

她抓起毯子抖開,熟練的裹著自己坐在沙發上。

吳鴻生走進機艙內,空姐微笑朝他點頭。

他一邊問著,“早飯吃了嗎?”

她下意思的回答,“吃了。”

然後是一段話語停止的空隙,周襄用臉和肩頭夾著手機,他留下的字條折成紙飛機。聽見電話那邊不清晰的提示音,應該是機上的廣播。

她把下巴靠在膝蓋上,又說,“你這叫始亂終棄。”

吳鴻生低聲笑了,“沒看到我留的字條嗎?”

周襄把手裏的紙飛機拋了出去,語氣肯定的說著,“沒有。”

他也不拆穿,帶著笑意的復述了一遍,“我是十點的航班,所以沒吵醒你,就先走了。”

有沒有人和他說過,他的聲音很好聽,在溫潤之中有點磨砂的質感。

周襄緩慢的眨了下眼,“我也想看看喜馬拉雅山。”

他想了不到片刻,“好。”

聽到這個字時,她愣了下,才恍然記起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但是來不及了,吳鴻生已經說著,“這樣吧,我讓阿西定最近的航班,你收拾一下行李。”

周襄直起腰,“那簽證呢?”

“你帶好證件照片,落地辦,別忘了護照。”

難道要來一場傳說中的,說走就走的旅行?

她急忙說著,“不是……我得去問問經紀人接下來還有沒有通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