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前世番(第3/5頁)
塵晚終於忍不住眼淚,嗚嗚地捂臉痛哭。
裴時行望著她毛絨絨的發頂,心頭那種奇異的暖流再一次淌過。
可他只是冷冷出聲:
“塵晚,不要自作多情。”
不知道是在說誰。
塵晚果然慢慢止住了動靜,只是她忽然撩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玉臂。
裴時行倉促地別開眼去。
可下一刻,那臂被伸到了他面前,雪白的臂,鮮紅的血正慢慢滲出,逐漸染紅了她的肌膚。
仿佛雪中點點紅梅,又仿佛是白玉盤中的紅靺鞨。
“塵晚!你做什麽。”
裴時行又驚又怒,她為何要將自己的臂嚙出血。
“裴時行,我是靈狐,你喝了我的血,可以盡快恢復。”
他蒼白的臉都因為她的舉動而氣出紅暈:
“我不喝,不需要。”
“可我已經咬出血了,你若不喝我就白咬了,只能讓這些血都白白流淌。”
她難得以這種平靜卻有力的語調同裴時行說話。
雙眼不閃不避地迎上裴時行的目光。
裴時行與塵晚對視許久,終究對著她妥協。
午後的客棧一片寂靜,晴窗日方好,光暈安靜地灑落在桌面上。
唯有房中另一側,白衣郎君和粉裙女子一坐一立,挨的極近,男子的薄唇觸在女子的雪臂上,喉結輕滾。
不過片刻,裴時行被燙到一般松開唇齒,一張臉有了顏色,連唇都被染得瀲灩誘紅。
“謝謝你,小狐狸。”
他的法決好似對塵晚仍是沒有多大用,故而只能用最傳統的法子,以紗布將塵晚的傷口一層層裹起來。
“不用謝,裴時行。”
她滿不在乎地甩了甩被裴時行細心包紮過的臂,興奮道:
“裴時行,我已經報完恩啦,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對面的男子一瞬自恍惚中抽離出來,點漆黑瞳凝視著她:
“你想走?”
“不然呢?”
塵晚覺得這話問的奇怪:
“我說了呀,我要去尋男子雙修了。”
裴時行眼中仿佛生了怒氣,可他全無立場說半句不滿。
半晌,他終於憋出一句:
“不要相信別的男子,他們會傷害你。”
“我只是和他們一起快樂一下,不談情,也不會被傷害的。”
“不許。”
“嗯?”
塵晚澄澄的眸望向這生怒的男子,目中幾分疑惑。
“塵晚,這種事不可以隨便做,需要和心愛之人才能做。”
“我說了我不談情的,所以不需要心愛也可以做!”
“那如果我說我不許呢?
“塵晚,我就是要你和心愛之人才能做呢?”
裴時行被她激出怒意,死死攫住對面女子的視線。
塵晚飛快地垂下眸子:“我之前問過你了啊,你說你不願意的……”
“那如果我說我願意呢?”
向前湧動於暗處的一切情愫都被裴時行的步步緊逼捅破。
他和她都知曉這話背後的意味是什麽。
塵晚忽然沉默下去。
“啊——”
半晌,她又活躍起來,狀若苦惱地蹙了眉:
“可是你是人類呀,我只是為了雙修才勉為其難和人類在一起的,若真要說,你們光禿禿的,沒有毛也沒有尾巴。”
“我若當真同人類在一起,青丘別的狐狸都會笑話我的。”
她作出一副懵懂卻苦惱的模樣,裴時行的眼光卻在她的嬌態下越來越冷。
誰說她傻呢?
她分明就是什麽都知道。
卻故意裝作不知道。
“塵晚,道士可以娶妻的。”
塵晚雙眸晶亮:“哇,那很好呀,你又可以修道成仙,又可以享受人間親情之樂,說不定你們一家都可以一起登仙呢!”
那自然是很好很好的,但道士不該娶一只狐狸為妻。
狐狸也不該想象自己和道士會發生什麽故事。
裴時行沉默下去,但雙眼仍是一避不避地盯著她。
聽著她口中為他暢想著日後妻兒在懷的樂趣。
唯有唇邊的笑意越來越冷。
這日的交談算是不歡而散。
但塵晚沒有急著提起離開的事,裴時行也不趕人。
一對男女就這麽心照不宣地共處一室,一日日待下去。
直到四月初三這日,國君設宴款待裴時行,此番的宴會打的是感念青崖山對大鄴鑄基有功的名頭。
裴時行身為青霄座下弟子,不得不去。
他一早同塵晚道了別,仿佛一個外出的丈夫一般對妻子細細交代,而後便提劍離去。
可這日一別,他再也沒有等到小狐狸,小狐狸也沒有能夠等到他。
宴上百官齊聚一堂,歌舞美人繁麗多姿,案上酒肉豪奢,金樽玉箸,良宵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