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涼州(第2/3頁)
莫說旁人,若不是她熟悉裴時行的每一寸體膚,應該也要被瞞過去的。
“殿下莫急,阿兄前日才與我傳過信,他在隴西。”
元承晚提了數日的心略略放下了些:
“莫要再瞞本宮了,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你細細同本宮說來。”
裴無咎亦是在十五日前接到兄長的信才自河東家中匆匆趕來的。
甫一落定,氣都沒能喘勻,裴時行便給他安排下任務,他此刻也緩緩同元承晚敘來:
“那日的山崩的確是賊人的算計,只是阿兄早有準備,故而才敢將計就計,那日與他同行,一同被埋的也俱是與鹽鐵一事有牽涉的官員。
裴無咎冷哼一聲:
“他們妄圖算計阿兄,又想通過與阿兄同行來撇清嫌疑,豈不知我阿兄一早知情,倒將他們嚴嚴實實壓到了雪泥底下。”
他素日雖愛在口頭上調戲自己的冷面兄長,可當真遇到這些事情,卻是對裴時行千般萬般的維護。
裴無咎一面對兄長的算無遺策感到與有榮焉,一面又恨不得生啖了那些賊子的血肉。
“一共十一人,他們這下倒是傷筋動骨,直至次日傍晚才被一一挖出來,眼下躺在榻上動彈不得,全都老實下來了。”
元承晚仍是聽的揪心,若裴時行並非如此機警善斷,若他當真被壓了一夜……
她吸了一口氣,不敢再想下去。
“那你阿兄便是趁這亂子才脫身,去了隴西?”
“正是。阿兄要我來扮作他,不必做些什麽,只消作出一副受了恫嚇打擊的瘟模樣,每日懨懨養病,蒙騙過旁人耳目便好。”
裴無咎的確很對得起他阿兄,戲都做到了實處。
素日形體容貌、嗓音口癖都仿著裴時行不說,還特意用妝膏塗抹出了消瘦病態;不止如此,連當地官員每日孝敬到官驛,一籠籠泛著油花兒的乳鴿湯紅棗羹也一並被他消化下去。
致使他此刻再想起前幾日的各色湯水,喉頭亦開始翻湧著嘔意。
“無咎,勞你奔波一趟。”
長公主眼中透露出些長嫂的關懷,盈盈笑開。
她望著這竄了個頭,只一年不見便已經高過她的少年。
“殿下哪裏的話,我本就是閑人。”
難得不必對著旁人做戲,裴無咎又露出素日那副混不吝的笑容,周身的倜儻氣質一下放出。
這下倒是與裴時行全然不似了。
元承晚笑道:“那你就聽你阿兄的囑托,安心養著,余下的事有我來安排,你莫要擔憂。我到此的消息也不必傳給你阿兄。”
她對上裴時行時總同他爭辯不斷,兩個人湊在一處便都不由自主幼稚起來。
可真對上外人,誰人也不會忘記,元承晚亦是獨當一面的長公主。
此刻聽她輕聲慢語說出這番話,亦教裴無咎心頭生暖。
只這個長手長腳的少年郎赧然地摸了摸脖頸:“對不住嫂嫂,我方才已將你至此的消息傳信給阿兄了。”
“嗯?”元承晚倒是有些詫異,“你們素日如何傳信?”
“用我們裴家馴養的隼,阿兄在隴西,與我只消一個晝夜便可通訊。”
隼極為桀驁,難以馴服,卻又生來強悍,目力過人,有根基的世家的確是會使專人傾力馴養,將隼用以傳信。
她並不想令裴時行牽掛,不過既然已經傳出,便也不必苛責這小郎君。
“無妨,無咎這些時日辛苦了,眼下便由本宮來替你。”
她一雙美眸都彎出柔軟光芒,幾乎同平日與阿隱說話一般溫柔。
若這副模樣教裴時行親眼看見,說不定要酸的跳腳,復在心頭給裴無咎也記上一筆。
長公主在官驛安頓下來的隔日,涼州刺史張策端的夫人楊氏便登門拜訪。
前番隴上官場動蕩,上一任刺史便是因了貪墨鹽鐵被蕩了下去,如今局勢未明,各方都不大敢將自己的人馬安排到這個位子上。
故而這正四品下的隴上刺史之位倒成了個懸職,最終亦是由吏部自隴上郡中點了名中庸縣官補上來的。
這位新刺史從前只是新安郡的長史,此番平白撿了肥缺,連他家夫人行走起來都步履帶風,面上放出些別樣的光彩。
楊氏自己出身不高,當年嫁與張策端已算得高嫁,如今貿然成了四品大員的夫人,言行之間貌似還有些不穩重。
端看眼下,她自落座便將一雙眼落在元承晚身上,細細瞧了一遍又一遍,這目光說不上冒犯,卻總歸叫人不自在。
武婢頌青架勢沉沉,立在長公主身後,英氣的劍眉微微蹙了蹙,咳聲示意。
楊氏這才醒神,笑開來:“天爺喲!殿下恕臣婦失禮,我活到半百歲數,從沒見過這樣天仙兒似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