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認出(第2/3頁)
仿佛就這麽下去,就這麽和裴時行一同走下去,也是很好很好。
她方才留意到,皇嫂是有意不讓皇兄牽她的。
謝韞不願皇兄觸碰她。
只因皇嫂將手收回袖中時,元承晚分明望見她將手在袖口重重地拭了拭。
這個動作裏的抗拒意味,已然無法更加明顯。
可這般的抗拒姿態有一日竟是出現在她那對鶼鰈情深的兄嫂身上,便是叫人難以接受。
她至今記得皇兄當年說他要娶的人是名不見經傳的謝家阿韞時,眉宇間飛揚欲出的喜意與自信。
也記得皇嫂婚後提及皇兄時,不自覺羞紅的面靨,那化作一潭春湖的眼眸。
可那樣的一對人,如今他們竟走到了這般田地。
元承晚忽而覺出前所未有的疲憊。
有人在她身旁托住了她。
長公主張開雙眸,是裴時行將女兒放在了搖籃,而後又抱著她坐在榻沿。
“狸狸今日怎麽了?”
她將面孔埋進裴時行懷裏,悶悶出聲:“累了。”
裴時行一早看出她有心事,且這心事還是令她笑顏難開的悲傷事,但她此刻不願說,他也心照不宣地哄著她:
“那狸狸先睡一覺。”
他也如方才哄阿隱一般,為她在懷中調了個舒服的姿勢,溫熱的大掌一次次輕拍在妻子背上,方才悠揚的歌調又起。
其實裴時行哼的調子是河東一帶的方言,元承晚並不聽得大懂。
但在他寬厚溫暖的懷抱裏,附耳去聽他胸膛震顫,精神也不自覺一絲絲松緩下來。
她好似望見了河東連綿起伏的群山層巒,沉默矗立在長河之畔,又或是長風拂過時大片伏低的稻浪。
還有包容遼闊,寂靜地流淌過千萬個日月的江河。
遙遙無盡。
給她這一刻安定感的人,是裴時行。
她一顆心都安定地浸入這一片寧謐的氣氛裏。
暖閣中溫暖如春,母女倆先後被哄睡,唯有男人的歌調低低柔柔,久久不散。
元承晚這一覺飽足地睡到了傍晚時分,她醒來時仍在暖閣的榻上。
日華收盡余暉,室內光線昏暗下來,昏然暮色裏,唯有裴時行的身影最為清晰。
“裴時行。”
她的話音尚且帶了方醒的朦朧。
裴時行含笑應聲:“嗯,是我,狸狸醒了?”
她嗯了一聲,又莫名有些執著地問道:“你方才一直守著我麽?”
“沒有。”
小公主忽然有些不開心,可這不開心十分無由也無道理,她並不願表露出來。
裴時行卻看出了她的一瞬不快。
可他也是個壞心的人,直待唇角笑意因她的沮喪越扯越大,這才悠悠補充道:
“我先前一直在的,半個時辰前阿隱醒了,我將她抱去給了乳母,這才走開了片刻。”
“哦。”
她的心頭又明朗起來,仍是無由也無道理的。
“裴時行,”元承晚坐起身來,終於願意同他傾訴心頭的苦悶,“我今日見了皇嫂,她還是很瘦。”
“她同皇兄終究生了罅隙。
“我是理解她的。我只希望,皇嫂可以不要那麽在意,如此便可以不那麽難過。”
謝韞過的太苦了,可是她竟也不知可以為皇嫂做些什麽。
裴時行安靜地聽她訴說,安慰道:
“殿下,你要相信娘娘。
“臣在朝中時也聽過謝皇後賢名,一個能將六宮庶務打理得當,且受人贊譽的女子,她是個智慧的女子。”
若人有這般智慧,便會趨利避害,便會自難以改變的困境裏尋到最適合自己的位置,盡量讓自己過的舒服一些。
可這話也不準。
他也自詡聰明,不也在小公主面前做盡傻事麽?
“我從前以為,皇兄和皇嫂一輩子也不必如此,他們從前那樣好……”
長公主昔年未識情愛滋味,所能想見的男女之間最為真摯美好的情意,俱都來自她的兄嫂。
她自己無意於哪個男子,卻也忍不住為這般美滿的夫妻情而贊嘆。
“罷了,我多去陪陪皇嫂,盈袖如今也在幫她調養,我們三個人在一處,怎麽也會比皇嫂一個人坐著難受要好。”
裴時行贊同地頷首,順著她的話問道:“辛醫正同娘娘是表姊妹嗎?”
他那日自辛盈袖面前將元承晚抱走,恍然瞥過崔夫人的驚訝面孔。
似乎與昔年宮宴上首,皇帝身旁的那張面孔有幾分神似。
“不是。她們並無親緣,是因為袖袖嫁了崔恪,這才相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