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互咬(第2/3頁)
檐角下雨滴如滾珠,淙淙落入廊腰處的瀆山玉海中,遊魚曳尾,睡蓮浮動。
女子纖嫩柔足踏著織金光絹絲繡鞋,微微退了半步。
只因她忽覺自己做了一件無比愚蠢的事。
竟主動送入兇獸彀網之中。
裴時行身上袍服因一夜未換而泛出褶皺,素來交領高掩的衣襟被隨手扯散,露出一截冷白膚色。
兩腿賁張蘊力,此刻不羈敞坐,被垂下的襕邊水蒼紋衣擺掩蓋,卻仍是毫不拘囿地令她明曉了眼前的一切。
元承晚雙眸凝在那一團眼熟的蠶絲帕上。
濡濕斑駁,被一只青筋畢現的大掌攥住,挼搓生皺。
比這一幕更沖擊心神的是裴時行。
“殿下,臣已經放過你了。”
他的話音遠比方才的目之所及更為粘稠沙啞。
莫名蘊了笑意:“這次,是您自己入臣彀中來的。”
庭中冷雨淅淅,旦風抖落滿枝葉露,階旁院角栽的芭蕉闊葉新綠,被打出哀怨之訴。
此處乃是正三品禦史的家宅書軒,府上侍人亦不得輕易至此。是以,昏昏光線中自然也無人留意到,書房門再一次被無聲閉合。
元承晚又被迫放坐到了昨夜的案上。
所幸裴時行早已收拾過此間狼藉,她此刻觸手而去,撫上一片玉滑冰涼,正是那方沉凝潤澤的銅石鎮紙。
上京正溽暑多雨,江南的梅子也該於此季應時黃熟,墜果於蓊郁翠葉中洗濯出鮮潤亮色,望之可生津。
可梅雨亦最是郁蒸,將此間小小書房悶在一片氤氳雨色裏,仿佛身處江南扁舟,令人頭腦神昏。
男人水光瀲灩的眸中仿佛下過一場迷蒙春雨,雨意濕潮,浸潤出無數惡念,蔓延生根。
元承晚閉緊了眸。
卻聽男人冽而啞的聲線流淌過頭頂,帶著誘哄意味:“睜開眼望著我。”
她眉心輕動,竟是不敢不聽。
裴時行神情裏顯出一種男子此刻特有的輕慢慵懶,又因她心不甘情不願的聽從而愈發愉悅。
甚至忍不住自喉間沉笑一聲:“怎麽,殿下嫌棄了?”
平日乖張似狸奴的女子懸足坐在案上多時,前所未有的溫順姿態。此刻卻還是忍不住微微後撤,琥珀瞳眸倏然張大,死死盯住他不斷試圖逼近的手。
“沒有沒有。”她口中哄騙,甚至下意識搖頭。
卻還是藏不住滿目的嫌棄與驚惶。
裴時行愈發逼近了她,背脊似一張蓄滿力的張弓。
她又在他耳旁催促道:“你能不能快些呀,天都……” 快亮了。
言間似乎恨不滿意他的遲緩。
可話未道盡,便被吞音喉間。
只因裴時行故態復萌,又垂首舔咬上她的肩膀。
五暈羅銀紅抹胸因她的抽氣而顫顫繃緊,自外頭蟬翼般的窄袖衫裏半隱若見。
她終於忍不住惱怒。
余光瞥見裴時行的手,又不是很敢造次。
面上欲怒而不敢怒。
自敞軒邊的雕花窗裏半窺而去,花光柳色眩人眼處,書案上的女子輕輕翹起蓮足,半套在足上的繡鞋啪嗒一聲落了地,卻無人在意。
她面前寬肩窄背的高大男人完全將女子的身形遮蔽,只能窺見她終究忍不住探出雪白藕臂,摟低那男人脖頸,甚至輕輕摩挲他的後頸,仿佛意在安撫。
男人也的確順從地為她俯首稱臣。
卻在下一刻,一男一女,兩人先後發出低低的痛呼。
仿佛被對方咬下一塊皮肉。
塘中芙蓉方才在急潮春雨中被打的欹斜無定,異常辛苦。此刻天光雨霽,在清爽旦風中抖落一身甘露,終是風平浪靜。
聽雪昨夜被雨聲纏擾,夜闌方得片刻安眠,此刻稍稍起遲。卻見殿下正在金枝鎏銀盆裏打了桂花胰子,一遍復一遍銥錵地凈手。
那身新換的榴紅羅裙也皺作一團,被扔在殿角的地毯上。
她啟口欲問,卻被聽雲掐了個激靈。
頭腦昏然的小丫頭終於望出殿下的心情不佳,識趣地閉口,揉著腰走開了。
自那夜後,裴時行便收拾行裝住到了衙署中。
聽雪後知後覺,是裴氏子惹了殿下生氣,這便輕易地被逐出家門了。
就該如此,她心中忍不住更愛殿下些!
可聽雲卻覺兩位主子是在互相置氣,可這對生來尊貴的男女一個骨氣硬過一個,高高揚起脖頸,誰也不肯向誰低頭。
她暗暗焦急,可望著殿下愜意如往日的模樣,又不敢出言。
這般內情乃是到了兩日之後,辛盈袖來府上請脈方才得以一探究竟。
長公主素日身骨極佳,如今懷相也好,辛盈袖並無憂慮,亦無多少話語須得囑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