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乾坤(第2/2頁)

男人指著一行墨跡,“那這是怎麽回事?”

蕭望舒覺得沒甚不妥,她敲了敲紅泥盒,催促他別再磨蹭麻溜把手印摁了。

長孫無妄是真氣上頭了。

他拿起筆在“三”字上舞了個黑團,又在旁邊工工整整寫了個“八”字,眉宇才稍稍舒展些。

蕭望舒冷笑,“一旬就十天,你寫個八跟沒寫有什麽區別?”

“區別難道不大嗎?”男人坦坦蕩蕩放下筆,“四天一歇,正好是一旬。比你定的時間好算多了。”

“……分房!!”

鑒於兩人沒談攏,當夜,蕭望舒怒而鎖門。

只不過長孫無妄梁上君子的本事實在不耐,他輕而易舉轉入內室,倚著墻角笑而不語,靜看蕭望舒在浴桶裏氣得不行。

後面嘛……箭在弦上,臨陣待發。長孫無妄又是暴躁又是無奈地咬了口雪團,聽得她一聲驚呼,他方擡起頭,手指碾過她唇上口脂,惡狠狠印在那頁薄紙上。

……

小庭院燈火通明。

忙碌的侍女們走來走去,或打水,或換衣,或煎藥。春娘守在榻前,萬不敢再離半步。

小丫鬟綠綢害怕得跪在外間,心裏忐忑會迎來怎樣的責罰。今晚是她第一次守夜,就出了這樣的事,可想而知春娘過後會怎麽罰她。或許、或許殿下和君侯……

一想想這些,綠綢打了個冷顫,幾乎要哭了出來。她是實在沒想到,郡主貼身伺候的小丫鬟竟是這般不好當,再有體面又如何,哪有命重要!

長孫蠻再醒來時,將將瞥見蕭望舒坐起身像是要離去。

似乎回到了年幼那會兒,她娘也是這樣守在她床邊,不厭其煩地擦拭著她額頭的汗。

這些年公主府人來人往,不復以往寧靜安謐,而蕭望舒也忙於政事,再沒像幼時摟著她閑暇漫聊。

雖然她爹娘平日不忘關懷,但同這般溫情親密已有多年不見。

長孫蠻也不知怎麽的,突然有些委屈,她迷迷糊糊哭道:“阿娘。”

見她蘇醒,蕭望舒懸在心頭上的不安煙消雲散。她坐在床邊,輕輕拍著錦被,安撫道:“阿娘在這兒,還有哪裏不舒服嗎?我已經去請秦先生過府來了,阿蠻乖,很快就會沒事的。”

“我頭疼。”她燒得有些糊塗,眼睛又脹又疼,相比於滾燙體溫,這顆滑入發間的淚珠都有些泛涼。

蕭望舒心疼的抹去她眼淚,“等會兒吃了藥就不疼了。”她轉頭吩咐春娘,“去催催,讓他們快些把藥端過來。”

發熱雖然不是什麽疑難雜症,府裏醫工也能治,可稍有不甚就容易成大毛病。蕭望舒先命他們開了方子消熱,就等秦互過來再好好調理一下,免得傷了元氣。

朦朦朧朧間,長孫蠻感覺有一只大手摩挲著她額頭。她費力睜開眼睛,看見她爹嚴肅著一張臉,少見地不苟言笑,正在盤問底下侍人:“這兒怎麽青了一塊。”

“郡主夜裏口渴,結果摔著了。”

他皺眉,“你們是怎麽伺候人的?”

幾個侍人大氣不敢出。

恰巧這會兒春娘把藥端進來了。

蕭望舒接過藥,等熱氣散了些,她試了試溫度感覺正好,長孫無妄遂攬起閨女。一個在喂藥,一個在遞蜜餞擦嘴。結果半碗藥還沒喝幹凈,一小碟蜜餞就被吃了個幹凈。

蕭望舒瞪眼,示意某人不要太過分。

後者忙著擦擦閨女嘴巴,招呼人再上一碟子,面色如常示意她再喂,一點也不心虛。

蕭望舒湯勺一放,冷笑。

長孫無妄摸摸鼻尖,“這藥我聞著都苦,得吃點甜的壓一壓。”

“藥效要是不夠,你想讓她燒多久?”

“……就吃一點。”

蕭望舒指著侍人手上滿滿一碟子累成小山的蜜餞,“你給我說這叫一點?”

他萬分無辜,手一攤,“我可沒說要上這麽多。”

長孫蠻心好累。

她剛被喂了一口藥,現在嘴巴正苦著,那頭碗裏眼見著還有兩三口。

她爹娘卻大有好好理論一番的架勢。

長孫蠻顫顫巍巍伸出細胳膊,拿過藥碗,一口幹了。

“……。”正要battle一場的夫妻倆偃旗息鼓。

她娘清咳兩聲:“兒啊,你頭還疼嗎?”

“不吵吵就不疼。”

她爹小心翼翼:“閨女,要吃口甜的嗎?”

聞言,她娘身上肉眼可見氣壓猛降,而她爹活像戲台上插滿靠旗的大武生——一身flag而不自知。

“……給我一碗水吧。我漱漱口。”

立刻有機靈的侍人送上茶水,甚至於連吐水的玄瓷小翁都備好了,長孫蠻咕嚕咕嚕漱了口,發現腦袋更昏了。

這邊,蕭望舒與長孫無妄兩人還沒有想出下一句安撫閨女的話頭。

那廂,長孫蠻毫不猶豫選擇躺平,安詳的拉了拉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