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於風堂之死(第2/2頁)

她一早就交代了兒子,今天於清言可能會過來,讓他找身幹凈衣衫換了,把自己搭理好了,別給她丟人。

可自從她跟那富戶好了,想離家改嫁以後,她這兒子便不再聽她的話,說什麽都跟自己擰著來。

於清習也不想想,她自己日子過好了,不還能偷偷照應著他嗎,他們是親母子,她又怎會苛待自己的孩子呢。

可這事黃了,那富戶找了別人,把她給甩了,於清習心裏的疙瘩也無從紓解,親母子都快變成仇人了。

周艷良越怕難堪,於清習就越要讓她難堪。

這整個於家,連帶著她自己的兒子,周艷良都恨了起來。

清言不管她在想什麽,沖她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他在哪兒?”

周艷良胸口起伏,強壓著嫉恨,視線往身後的門看去,冷冷道:“就等著你呢,你來了,這個老死頭子就該肯咽氣了。”

清言不在乎她說什麽,和邱鶴年說了一聲“我們進去吧”,便在那對母子旁邊經過,進了屋子。

屋子裏,光線很暗,味道也難聞。

藥味和濃重的的臭味參合在一起,令人幾欲作嘔。

邱鶴年皺了皺眉,四處看了看,在家徒四壁的屋子裏,找到僅剩的一把椅子,挪到了床邊一段距離處,讓清言坐下。

屋子裏頭的床上,一個形容枯槁的老人正躺在上面,他閉著眼睛,胸口只有微弱的起伏。

身後門響了一聲,邱鶴年回頭看了一眼,是周艷良進了來,她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於清言和老頭獨自說話,就怕這死老頭子給兒子還偷偷留了什麽好玩意。

家裏現在都快揭不開鍋,家具物什都賣得差不多了,哪怕老頭手裏只有一兩銀子,她都得摳到自己手裏去。

清言坐了一會,清了清嗓子,道:“你還醒著嗎,我來了。”

床上的人聽見了動靜,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動來動去,卻一時間沒能睜開眼睛,只擡起枯枝一樣的手,嘴裏嗚嗚地好像是在叫清言的名字。

清言說:“貨郎說你想見我最後一面,你是有話想跟我說嗎?”

於風堂那張灰敗的臉露出痛苦之色,渾濁的淚水順著臉頰的溝壑流下來,他終於能發出聲音,就跟那漏了風的風箱似的,說:“清言,我的兒,爹對不起你啊!”

清言垂下眼睛,“你都要死了,才想起你對不起於清言。”

於風堂的眼珠子急速轉動,仿佛千斤重的眼皮好不容易擡起兩條縫,看向床邊的人,他嘴唇動了動,好像要說什麽。

可在看清眼前坐在椅子上的人後,他倏地睜大了眼,露出震驚恐怖的神色,他擡手指著清言,頭都離開了枕頭,大張著嘴嘶吼著:“你……你不是我兒,你不是清言……!”

可話還沒說完,他眼睛圓睜,一口氣沒上來,頭就噗通一下砸回了枕頭上,身體抽動了幾下,腦袋一歪,就不動了。

邱鶴年上前幾步,擡手在他脖頸處探了一下,回頭看向清言,沉聲道:“他死了。”

身後,周艷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但又間或夾雜著有些瘋意的笑聲。

清言從椅子上起身,走到床邊低頭看了一陣,擡手將那雙沒能閉上的眼皮蓋上了。

他低聲道:“於清言,這個家裏,總算是有個人能認出我不是你了。”

清言嘆了口氣,邱鶴年攬住他肩膀,兩人離開了這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