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3/5頁)

邢治心中無比迷茫。

他甚至有些懷疑這些酒是不是被下了毒。

邢治雖未受刑,但這幾個月來卻沒少見人死在自己眼前。

他知道……玄印監想殺的人,從沒有殺不了的。

假如這酒裏有毒,玄印監要自己喝自己仍得乖乖喝光。

“……是。”邢治咽了咽唾沫,顫抖的手將酒碗捧了起來。

末了閉上眼,視死如歸地一口幹掉。

一口醇香如絲線一般從嗓子眼滑了下去,激活了麻木的味蕾,尾凈余長、濃郁至極。

邢治的眼睛瞬間亮得不像話,將剛才的事全都忘到了一邊。

“好酒,真是好酒啊!”

玄印監接過邢治手中空掉的酒杯問他:“邢公子以為這酒如何?”

說著又拿起另一壇酒,為邢治添滿瓷碗。

他動作格外大方,甚至有不少酒跟著灑在了地上。

邢治實話實說:“清香四溢,比我在爹那裏偷來的酒還要好百倍!哪怕它真是斷頭酒,喝過之後草民此生也沒有什麽遺憾了。”

聞言,玄印監眾人不由笑了起來。

同時再將酒碗遞到他手中:“嘗嘗這個!”

“是——”邢治當即接過一飲而盡,幾秒後就現場品評起來,“這酒比剛才那碗要烈許多,喝到嘴裏後,第一感覺便是辛辣,但回味卻更加綿厚醇滑。”

說著說著,邢治的手指竟然不由輕輕顫抖了起來。

這一回並不是因恐懼,而是因激動。

邢治只飲過歲稔酒,完全沒有想到宮中竟還藏著這麽多風味不同的烈酒。

站在邢治兩邊的玄印監對視一眼,終於看著他問:“若給邢公子一個機會,讓你來為這些酒定價,你會怎麽定?哪個貴哪個賤。”

“……定價?”邢治瞬間待在原地。

他下意識說:“在草民看來,酒的烈度並無優劣之分,關鍵取決於將它們賣給誰。”

襄台殿裏忽然安靜了下來。

這一回,玄印監統領齊平沙親自走來,為邢治斟滿一碗烈酒。

末了看著他的眼睛,壓低了聲音問他:“若是賣給折柔呢?”

“折柔?!”

齊平沙的話把邢治嚇了一大跳。

“折柔”威名傳遍大周,且與野蠻、粗野等詞緊密相連。

身為一名實打實的紈絝,他忍不住向後瑟縮,並下意識懷疑齊平沙這麽說是否是在逗自己玩。

然而邢治擡眸便看到,此刻襄台殿裏眾人的表情皆無比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猶豫片刻,邢治顫著手接過了齊平沙手中的烈酒:“……大人的意思是?”

“這並非我的意思,”齊平沙站直了身,一臉嚴肅地告訴邢治,“這是江大人的意思。”

邢治不由瞪大了眼睛。

幾杯烈酒下肚,他身上那股輕浮的紈絝之氣竟也神奇地弱了一些。

就在邢治發呆之時,又有一名玄印監低頭向他看去:“邢公子制假販假,此罪並不算小。”他的語氣頗具威脅之意。

烈酒剛才問世不久,處處都打著朝廷的烙印。

邢治的行為往大了說,可是嚴重損害朝廷利益的。

他忍不住咬唇:“是……”

“實不相瞞,邢公子早已經在南巡途中由江大人保下來了,早無性命之憂。若邢公子不願意的話,喝完這碗酒我們便會放你走。但若邢公子還對這些酒有興趣,那不妨留在這裏從長計議。”

邢治握緊了手中的空碗。

在酒精的影響下,他的臉色一點點紅了起來,心跳也變得愈發快。

按理來說,身為宗正之子,今年二十有一的邢治早該入朝為官。

但直至被玄印監抓走為止,邢治都只是一個遊手好閑的紈絝子弟。

偶爾做些倒買倒賣的事情賺賺零用錢。

昭都人都說,宗家定要敗在什麽正事也不想幹的他的手中。

想到這裏,邢治忍不住攥緊手心。

他並非對什麽工作都不願意幹,只是他自小只對經商感興趣。

而“商”在這個時代,卻是最末流的行業。

邢治父親貴為“九卿”之一,哪怕讓他當一個紈絝,也不願他從商損害家族顏面……

為此邢治從小沒少挨打。

見他攥緊手心,呼吸逐漸急促,玄印監忍不住開口提醒:“邢公子?”

“好,”邢治猛地回頭向玄印監看去,“江大人既然敢保草民,那草民也定不會令江大人失望!”

邢治的話擲地有聲,聽上去滿是底氣。

說話間他不由挺直了腰背,就連身上那股紈絝之氣都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有邢公子這句話,吾等就放心了!”

說話間,玄印監又給邢治斟滿一碗新酒:“嘗嘗看,味道怎麽樣?”

同時一把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誰知這一回邢治並不急著接酒,跪了半天的他先活動了一下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