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頁)

看到他來,江玉珣瞬間想起自己的“墮落”,並隨之心虛起來。

“……世伯。”

莊嶽沒回話,而是一臉嚴肅地上下打量起了少年。

這樣的表情配上他臉上的刀疤,看上去格外嚇人……

“你學會騙人了?”

江玉珣:!!!

聽我解釋,這都是應長川的主意!

幹壞事被長輩逮到的尷尬與心虛,在一瞬間襲了上來。

江玉珣咬牙點頭:“……嗯。”

說話間,莊嶽忽然高高地擡起了手來。

江玉珣下意識閉上眼睛。

就在他以為莊嶽要教訓自己的時候。

卻聽對方壓低了聲音,無比激動地說:“我心甚慰啊!”

哈?

說完,莊嶽便輕輕一掌拍在了江玉珣的肩上:“我還當你真的只有一根筋呢。”

江玉珣:“……”

等一等,他究竟是在誇我還是在罵我?

……

天子就在不遠處,莊嶽也不敢多說什麽。

他小聲叮囑了江玉珣幾句,便加快速度騎馬回到了隊伍前方。

莊嶽走後沒過多久,眾人便到了家陽渡。

這裏的河堤雖未塌,但是周圍受災情況仍不容樂觀。

此時渡口附近小村內,有一半村民正在重修倒塌的房舍,另一半則在按照江玉珣所說那樣沖洗水井。

見有人來,百姓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你們快看!那是朝廷的人!”

“好像是……但朝廷的人來我們這裏做什麽?”

“管他那麽多,先去看看再說!”

說著,他們便離開小村,向一旁的河堤邊聚集了過去。

禁軍並未驅趕百姓,任由他們上前圍觀。

到了河堤邊,被玄印監壓著的京兆尹,終於可以開口說話:“陛下您看,這裏的河堤真是修整過的!您不信可以問附近村民,臣去年的的確確有派人來這裏修整過堤壩!”

怡河受災地區,主要集中在中下遊。

這段河堤相對完整,並沒有江玉珣當日巡查時看到的蟲蛀、蛇洞,應當是被人補上了。

說話間,江玉珣突然翻身下馬登上了河堤。

莊嶽想攔也沒能攔住。

河風將些許水腥氣吹至鼻尖。

同時輕輕托起少年的長發。

江玉珣緩緩俯身,捏了一把土在手中。

停頓片刻,便帶著這抔土下堤,走到了眾人面前。

他緩緩垂眸,看向被玄印監押在此處的京兆尹。

“你的確修了這段河堤。”

京兆尹如抓到什麽救命稻草般瘋狂點起了頭:“對對!!江大人我真的修了!”

可此刻,江玉珣的眸中竟無一絲溫度。

他一點點展開手心,將那抔土露了出來。

末了,沉聲道:“可你是用熟土修的堤。”

話音剛落,少年手中的土便被一陣河風吹散。

凡是接觸過考古,或是養過花的人,都知道“生土”與“熟土”的區別。

生土深埋地下,它沒什麽肥力,但質地結實細密,築堤就應該用這種土。

熟土則疏松、柔軟、有肥力,適合耕種卻絕不能用作建築。

少年拍了拍手,面無表情地說:“這些土是大人圖省時省力,從附近哪片農田裏挖來的吧?也不知你挖土的農田,今年還可不可以繼續耕種?”

江玉珣既後怕,又覺得無比荒謬。

他停頓片刻,輕聲補充道:“要不是家陽渡處於怡河上遊,受災不重,這段河堤也會潰於洪水。”

且不說修堤一事。

在大周,破壞耕地已是足夠掉腦袋的大罪。

京兆尹的臉色,當即變得煞白。

……江玉珣竟然能一眼看出這些!

“這……”他結結巴巴想要解釋,但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來。

話說至此,朝臣均已明白過來:

京兆尹修堤,十有八九只是做做樣子。

他只零星挑選了幾處修葺,甚至就連這幾處,用的還是順手從一邊田地裏挖來的土!

江玉珣緩緩起身:“你究竟修了幾處堤?”

玄印監也在此時將刀搭在了京兆尹的脖頸上。

自知事情已全然敗露,京兆尹終於顫著聲說:“七……七處,合起來大概十幾裏地……”

十幾裏,居然只有十幾裏……

不遠處,百姓終於忍不住怒罵起來,甚至恨不得當場上前將其斬殺。

“怡河長千裏,他竟然只修了十幾裏的堤!”

“此人當真是喪盡天良!”

“家陽渡的堤,也從我家田裏挖了土——”

這些聲音,通通傳到了天子耳邊。

玄黑色的戰馬之上,應長川緩緩笑了起來:“京兆尹這是在為孤省錢嗎?只是你這錢,究竟省到了哪裏去?”

是啊,京兆尹把錢弄到哪裏去了呢?

眾人齊刷刷地朝他看去。

可是剛才還在招供的京兆尹,竟忽然合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