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第2/3頁)
到最後,這座小村只剩下不到五分之一人,糾結半晌仍向怡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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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江玉珣騎馬看向河畔。
還未修整的河堤尚是一攤爛泥,祭台便搭在此處。
安魂儀式已經開始,身著鉛白色法衣的大司蔔正站在祭台上揮舞法器,口中還念念有詞。
河風吹得他法衣翩翩,另有不知從哪裏冒出的煙霧,將他環繞。
頭戴面具的巫覡,也半隱於這霧氣之中跳著安魂的儺舞。
百種樂器一起上陣,遠遠望去蔚為壯觀,好似真的能夠撼動天地。
期間還有人不斷向下拋灑果脯,惹得人群哄搶。
能來這裏的大多是虔誠的信眾。
鼓樂聲中,終於有百姓忍不住攥緊手心,喃喃自語道:“陛下登基後從未大祭玄天,積攢的怒火豈是隨隨便便能夠平復的?”
……假如皇帝能按聆天台說的做,怡河或許壓根不會潰堤。
哪裏還用我們去田莊折騰一趟?
塤聲穿透煙霧,刺向眾人耳畔。
一曲終了,大司蔔終於放下法器。
其中一名巫覡也取下面具,走到亡者的家人面前,無比沉痛道:“你兒葛寶生已魂歸篙裏,他要吾代為轉達,往後莫要再牽掛他了!”
跪在他對面的百姓當場號啕大哭。
剩下的人也受此氣氛影響紅了眼眶。
大司蔔適時撫須哀嘆了一聲,隨之開口道:“你不必——”
誰知他半句話沒說完,便被一陣清潤的少年音所打斷:“葛寶生?”
大司蔔下意識回頭,並於瞬間瞪圓了眼睛——江玉珣怎麽在這裏?!
怡河畔上千人的目光隨之投了過來。
江玉珣笑了一下,忽然縱馬自山坡上疾馳而下。
身後還跟著幾十號玄印監。
見來人是他,其中一名巫覡立刻向前一步,警惕地把司蔔擋在了背後:“江大人有何貴幹?”
江玉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輕輕歪了歪頭問:“巫覡大人在找葛寶生?”
“對,”巫覡咬牙說,“他母親托我們尋他的魂魄。”
“這樣啊……”江玉珣刻意拖長了尾音,大司蔔心中忽然生出一陣不祥的預感。
他莫不是要在這裏搞什麽事情吧?
果不其然!
話音落下,少年忽然回頭向背後看去:“不必麻煩,人我已經替他母親帶來了。”
說話間,玄印監便將一個滿身泥汙的男子推了出來。
遠遠看到母親,男子當即“哇”一聲哭了出來:“娘!”
前一秒還在給巫覡磕頭的婦人當即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向前來:“……我兒?我兒寶生你怎麽在這裏?!”
百姓隨即議論起來,聲音大得壓都壓不住。
“什麽?”
“葛寶生不是已經死了嗎……”
“是活人還是魂魄?”
大司蔔面色鐵青,攥緊了胸前的衣料:“怎,怎麽可能……”
這個名叫葛寶生的男子,是中途離開田莊的百姓之一。
他回家後不久怡河便潰了堤,有人親眼見到他被大水沖走不見蹤影。
葛寶生抹淚膝行至母親面前,一邊打著哭嗝一邊說:“娘親我,我沒死!我抱著木板,被洪水……一路沖到了下遊,在水裏困了兩日後,被玄印監的大人們救了上來……”
說完又轉身磕了三個響頭:“大人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葛寶生被玄印監救了?!
怡河邊當下便炸了鍋。
祭台之上,大司蔔與巫覡均面如土色。
河風撩起少年的長發,江玉珣直直地朝祭台看去。
他的目光格外堅定,似一把劍劈入人心底。
“司蔔大人,葛寶生既然沒死,那您方才問到的究竟是什麽?”江玉珣緩緩笑了起來,“是不小心在蒿裏找錯了人,還是……壓根就沒找到他呢?”
少年的聲音不算大,卻正好清清楚楚地傳到每一個人的耳邊。
是啊,葛寶生沒死那剛剛又是什麽情況?
祭台之上,大司蔔突然重重咳了起來。
巫覡們當即圍了上去。
河風吹散了祭台邊的煙霧,方才半隱於霧氣背後的司蔔與巫覡,全都清清楚楚地出現在眾人眼前。
甚至還毫無風度、亂作一團,沒了平日裏高高在上的樣子。
祭台下,百姓也亂哄哄吵得不可開交。
“這人莫不是江玉珣找來演戲的吧?”
“葛寶生如此虔誠,怎麽可能配合演戲?況且我親眼看到他被大水沖走,誰會用命開這種玩笑!”
“……可是司蔔大人怎會出錯?”
怡河畔一片混亂,人仰馬翻間忽有一名巫覡忽然穿過人群,來到了江玉珣的面前。
他穿著件淺灰色的法衣,看上去位級不低。
“少司蔔久聞江大人之名,一直想見您一面,沒想今日竟在此處遇到,”巫覡的話壓過嘈雜的吵鬧聲,傳到了江玉珣耳畔,“可惜今天不是個說話的好時候,司蔔大人只好邀您明日到聆天台小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