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沒錯,”江玉珣隨即點頭,他咬了咬牙笑著對農婦說,“正是如此,這點……小錢對我而言,不算什麽。”
說完,便迅速拽著莊有梨,快步離開了這裏。
“唉!大人——”農婦愣了一下連忙追趕,“大人等等,等等啊!”
然而少年的腳步卻一刻未停,直到農婦的聲音消失不見,方才變緩。
……
河堤旁的樹林中,有涼風習習吹過。
江玉珣坐在樹下,把香瓜一分為二,與莊有梨分食。
此時香瓜正當季。
輕咬一口,甜滋滋的氣味瞬間溢滿口腔,暑氣似乎也被沖淡了幾分。
可是想到婦人離開時信任又感激的目光,與那間小小的瓜棚。
江玉珣卻忽然覺得手中的香瓜,變得沉重起來。
嘴裏也不住泛起了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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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河兩岸百姓,被臨時遷入了附近幾座田莊。
一身玄衣的應長川巡查完河道,也於深夜走進了最大的一座中。
他一邊向內走,一邊借著燈火,拆開了玄印監今天送來的信報。
翻了幾頁後,手指忽然一頓。
……月俸豐厚、有的是錢?
自己這位侍中,明明早就因罰俸三年而清貧如洗。
方才快速翻閱信報的應長川,忽然停在這一頁,久久沒動。
末了,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點小錢”恐怕讓江玉珣肉痛了許久。
少頃,應長川正打算翻頁,驀地聽到一陣喧鬧聲從一旁傳來。
他頓了頓緩緩合上信報:“發生了何事?”
“回稟陛下,”守在附近的侍從立刻上前,他單膝跪在地上,一臉緊張地回答道,“剛剛有百姓,在此宣揚巫覡之說。被抓後惱羞成怒,繼而口出狂言……”
今天烈日高照,眾人心中不由打起了鼓。
再加上近來本就農忙,遷移至此無疑會誤了農時。
焦慮的情緒,一點點在人群中蔓延。
緊接著,就有不安分的人,趁此機會宣揚起了巫覡之說,與對朝廷和應長川本人的不滿。
侍從的話音剛落,應長川已走到了那人所在的小院外。
“陛下——”侍從還想說點什麽,便被應長川擡手打斷。
半掩的院門內,身材枯瘦的男人被士兵按倒在地,此時正一邊掙紮一邊大聲叫喊道:“……我說的哪裏有錯?當今聖上難道沒有謀朝篡位嗎?!”
尖厲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每個人耳邊。
聽到這幾個字,跟隨天子一道而來的禁軍,下意識望向他。
不料應長川非但沒生氣,反倒站在原處,好整以暇地順著那扇半掩的院門,朝內看了進去。
“嗚嗚……”
院內,士兵將布條塞入了男子口中,但這仍不能阻止咒罵聲傳出。
按照《周律》所寫,這名男子將被罰往邊塞,服終身苦役。
這對他而言,或許與死沒什麽區別。
眼見已經走上絕路,骨瘦如柴的男子愈發肆無忌憚:
“亂臣賊子……照我看,昭都暴雨、水淹羽陽宮,就是報應!”
應長川原本是前朝貴族,年少從軍、四處平叛。
然而將他視作救命稻草的前朝皇室,做夢也沒有想到:天下太平那日,他竟立刻倒戈,殺回了昭都。
更沒想到的是,軟骨頭的朝臣貴族,竟然連抵抗都不抵抗,便將應長川擁立為帝。
聽到這裏,周圍人瞬間面如土色。
雖然常常有人在背地裏,稱應長川為“亂臣賊子”,但是從來沒有人敢當著他的面,將這個詞說出口。
禁軍握緊了手中刀劍,時刻準備將院內的人斬殺。
但是應長川卻遲遲沒有發命。
天子眯了眯眼,借著燈火朝小院另一邊看去——
總管此事的江玉珣,也來到了這裏。
他看上去好像是剛被人從睡夢中喚醒。
隨意披了件晴藍色的外袍,將長發束成馬尾,便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應長川不禁有些好奇,向來不給自己面子的江玉珣,今天又會說些什麽?
少年在燈火前站定。
聽清男子在說什麽後,忽然嗤笑一聲,緩步走了過去:“亂臣賊子?”
江玉珣語氣裏的不屑過分清晰,整座小院都隨之靜了下來。
就連被按在地上的男人,也艱難地擡起頭,向他看去。
燭影點燃了少年漆黑的眼瞳。
將他的面容映格外明艷。
江玉珣蹲下身,一臉輕蔑地看向男子。
——拜托,我雖然是應長川的黑粉,但黑粉也是有原則的好嗎?
身為現代人,江玉珣可不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
推翻舊王朝,在他這裏從來都不是什麽黑點。
“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劣者汰*。”少年清潤的嗓音,刹那間刺破長夜,清清楚楚地落在了眾人耳畔。
這種論調,前所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