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頁)
“你?”童海霖下意識質疑。
江玉珣莫不是昏了頭,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
應長川則輕輕靠向玉幾,末了,逐漸斂起笑意。
他沒有問江玉珣“憑什麽”。
而是問:“為何?”
滿朝文武,無不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只管明哲保身。
唯獨江玉珣,從不斂鋒芒。
“今年的雨水,比以往豐沛,怡河決堤的風險也更大。必須提前遷走百姓,有備無患。”
想起被淹的羽陽宮,應長川緩緩點頭。
江玉珣繼續說:“更何況……怡河若是決堤,無數百姓將葬身魚腹,幸存者也會成為流民,湧入昭都。”
少年的聲音似山泉般清潤,說出來的話,卻無比駭人。
童海霖驚恐怒斥:“危,危言聳聽,不可在陛下面前口出狂言!”
但江玉珣,卻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他看著應長川的雙眼說:“大災過後必有大疫……流民與疫病相加,屆時天下必定因此而動蕩。臣無法坐視不理。”
江玉珣說的,就是歷史上水災的後續發展。
周太祖四年起,天下一年比一年亂。
揭開序幕的,正是這次決堤。
童海霖皺起眉頭:“這都哪跟哪啊……”
下場雨,就天下動蕩了?
這話說得,像是往年夏天都不下雨似的!
童海霖下意識觀察起了應長川的臉色。
沒有料到,天子的眸中,竟無一絲怒意。
反笑著問江玉珣:“愛卿可知,接下此事,便要擔責?”
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假如中途出了意外,賬都得算在他頭上。
……瞧這樣子,陛下這是真要江玉珣上了?
“臣知曉。”
江玉珣的態度,無比堅決。
嗤,去了也是白去。
看到這裏,童海霖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撇了撇嘴。
百姓受巫覡所惑,壓根不聽勸。
強行遷移,還會躲藏起來。
他倒要看看,江玉珣能有什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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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余匹快馬,出仙遊宮,向怡河而去。
江玉珣穿著晴藍色的官服,騎馬走在最前方。
身為都水使者的童海霖,則不情不願地跟在他背後。
到了河邊,少年並沒有急著深入村寨、遊說百姓,而是簡單給一起來的玄印監交代了幾句。
等他們走後,便隨隨便便找了個樹蔭,休息了起來。
天高皇帝遠。
放假的感覺,可真好啊!
見他不動,童海霖反倒著急起來:“你怎麽歇了?不去挨家挨戶,勸他們離開嗎?”
江玉珣伸了個懶腰,吹著河邊的涼風,靠在樹上一邊喂馬,一邊看傻子似地看向對方:“那多麻煩。”
童海霖:?
“所以你打算怎麽辦?”
江玉珣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眯起眼睛,遙望遠處的怡河:“童大人不要著急,在這裏等等看。”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顯然沒有用。
既然如此……就只能用魔法,打敗魔法了。
應長川不是將自己在詔獄那番話,刻意傳播了出去嗎?
現在無數百姓,都堅信自己能預知天災。
應長川可以借此機會釣魚執法,那麽自己也可以效仿他,利用這份特殊的“名氣”,讓百姓從河邊遷走。
——感謝皇帝陛下,給我靈感。
在背地裏搞事,玄印監是專業的。
不過小半天,“江玉珣說怡河要潰堤”的消息,就傳遍了河道兩岸。
百姓動搖了。
怡河畔,傍晚。
霞光從枝丫的間隙篩過,將少年的眉眼,映得格外昳麗。
他就這樣坐在河邊,靜靜地看著夕陽。
“……江,江大人?”有人試探著叫了一聲,“請問,是江玉珣江大人嗎?”
江玉珣回頭看到,有幾十名百姓,正在遠處向自己望來。
原本坐在樹下的他,隨即起身:“是我。”
少年剛剛站穩,領頭的百姓,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江大人受小民一拜!”說話間,雙手合十。
緊隨其後,後面那幾十號百姓,竟然都跟著一起跪了下來。
烏壓壓一片,好不壯觀。
臥槽!
身為現代人,江玉珣哪裏見過這種場面?
不只他,童海霖與跟著一起來的幾名官兵,也被這陣仗嚇了一跳:“這是什麽情況?”
“大家快快請起,”江玉珣連忙向前,試著將離自己最近的人扶起,“這禮太大了,我受不起。”
可那百姓說什麽也不肯,他雙手合十,極其虔誠地仰頭問:“請問江大人,大雨什麽時候來?我們最晚哪日遷走?”
“江大人,河堤哪天塌啊?”
“我們要遷走幾天?”
眾人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怡河邊一下變得格外熱鬧。
江玉珣正準備回答,一起過來的童海霖突然把手抵在唇邊,挺直腰板輕咳兩聲:“——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