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二百零二章

豫章和隴西停戰, 聯合起來率先對付蜀郡,二對一,蜀郡兵力自不是對手。

不過是數個月, 殘軍就夾著尾巴回了蜀郡。

霍善榮本還想趁著他們三方相互殘殺,從而坐收漁翁之利。

可誰想豫章和隴西聯合對戰蜀郡。

不僅如此,一旦同時遇上他的人,兩方人馬也極為默契聯合一塊攻打。

霍善榮坐上皇位,唯有初初小半月是覺得天下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看著只剩下個空殼子的國庫,還有那勢如破竹的豫章和隴西,越發忌憚不安。

夜半時分, 總能夢到剛來之不易的皇位會取代, 他成為階下囚, 養子滿目憎恨, 就站在牢房外拖著套在他的脖子上的繩索,用力狠狠拉扯著, 讓他窒息, 讓他死在恐懼之中。

在瀕臨死亡時,他似乎看到了死去二十多年的伏郡守, 還有因他誣陷伏郡守通敵, 被牽連的而死的弟兄, 更有他在豫章親手殺死的親生兒子。

他們都圍著他,眼神空洞,神色麻木靜止不動地看著他, 好像都在等著。

等著他下地獄。

熏爐的最後的一縷裊裊香煙隨著殿中的涼風而飄散。

霍善榮喉嚨被緊緊扼住, 臉色充血, 脖子與額頭的青筋凸起,似窒息一般, 猛然從夢中驚坐而起,汗流浹背,猛地用力呼吸著。

他環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宮殿,宮殿內只有外邊檐下宮燈從紗窗透入的微弱亮光,寬大的龍床外,一層又一層的輕紗。

輕紗晃動,他的視線停在了黑暗的陰影中,好似隱約看到了影子。

就好像在夢中看到的那些鬼影,好似在等著吞噬他。

霍善榮一生作惡無數,雙手不知沾了多少無辜的血,他從未愧疚,也從未怕過。

他曾想過,哪怕遇見了來索命的鬼魂,他也要親手再殺他們一次。

他不怕,可為何心會那麽慌?

他驀然掀開輕紗帳幔,拿起掛在床頭的佩劍,拔出了狹著寒光的鋒利長劍,赤腳疾步朝著那昏暗的而去,揮劍砍去。

“朕不懼爾等鬼怪,有本事便來索命,沒本事的回你們的地府去!”

胡亂揮砍了幾下,殿中的動靜傳出外頭,便有內侍敲門:“聖上怎麽了?!”

霍善榮揮累了,坐到了床邊的腳踏上,讓他們進來。

宮娥和內侍都進了殿中跪伏著。

霍善榮目光掃過昏暗之處,冷聲道:“給朕滿殿都點滿蠟燭,不得有昏暗之處。”

宮人從殿中出去後,當當值的宮娥下值後,便往後宮而去。

霍善榮有許多妾室,大多姿色老去的,娘家沒錢沒勢的都被留在了武陵。

被帶來皇城的,要麽姿容出眾,要麽娘家有背景。

唯獨一人,即不得聖上看重,且姿容已然老去,也沒有強大的娘家,但卻還是被接到了武陵。

這位便有算是養育過伏危的如夫人。

在霍善榮喪妻還未續弦正室的那幾年,娶了正室後,不久又有孕,不適合養孩子,便一直是如夫人在養著。

從四歲到九歲,小孩子最孺慕的那幾年皆是這位如夫人教養。

九歲後養在正室房中。

因霍善榮的妻子正是感情最好的時候去了,便對前妻留下的孩子多了幾分疼愛,再有這孩子自小聰慧,所以霍善榮便親自來教導,就是正室也不敢動什麽歪心思。

這位如夫人會被帶來了皇城,霍善榮的目的不言而喻。

不過是用來威脅伏危的棋子罷了。

如夫人居住的宮殿被人嚴加看管了起來,唯有送飯的宮娥能夠在規定的時辰內出入。

大殿的宮娥從那送飯的宮娥旁經過,嘴唇微張,似說了什麽。

送飯的宮娥回了如夫人的殿中,放下了早飯後,忙推開了內室的小佛堂。

佛龕下跪著一個面容憔悴,且瘦弱的婦人。婦人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閉著眼,輕聲念叨:“求佛祖保佑謹之平安無事。”

宮娥站在旁沒有出聲。

如夫人也曾有過自己的孩子,可卻在三歲的時候夭折了,所以那時對如夫人尚有幾分寵愛的家主才會讓謹之公子養在她身側。

那幾年,如夫人對這個孩子傾盡了所有的心思,待如己出,後來謹之公子養在主母那處後,怕主母因他們太過親近而虧待謹之少年,所以故意冷淡疏遠了。

便是如此,這麽些年,如夫人都一直暗中關注著這個孩子,年年親自做衣裳和鞋子,再讓人裝作是府外繡娘做的,送來府中。

伏危被趕出去的時候,在家主面前磕得頭破血流都無濟於事,便暗中讓人護他平安,卻也是無濟於事。

如夫人被軟禁了起來,自此後便再也聽不到伏危的消息,後來聽到腿斷了,還被追殺,如夫人便一病不起。

老婦跪了半晌後,睜開眼睛,站起給佛祖上了三炷香。

上了香後,宮娥才上前攙扶著病弱的主子,低聲說:“昨晚大殿中,聖上似乎見著了什麽,拿著劍亂砍,然後疑神疑鬼讓人滿殿都點了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