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一百七十六章(第2/3頁)
周宗主微微擰眉,又聽下屬繼續分析道:“即便不是親生的,可也做了二十年的父子,那伏危與生父從未見過面,哪裏會有半點感情?就算是留在豫章的親眷,也不過都是半路親人,哪裏會比得上相處了二十年的養父?”
“先前父子二人看著像是老死不相往來,但難免不是在宗主面前做戲,讓宗主放松警惕,此番二公子與伏危交了底,伏危知道了嶺南的部署,便是告知霍善榮也不奇怪。”
周宗主有一瞬間的懷疑,但隨即按下那些許的懷疑。
“霍善榮沒那麽蠢,若伏危真是他的棋子,他此番就是讓伏危成為棄子,哪裏還有什麽父子之情可言?”
“且他只知我與嶺南悍匪有所勾結,但不清楚是我的人。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有的不過是他調查得來的一些蛛絲馬跡。”
周宗主揚了揚密函:“若清楚是我的人,便不會送這密函過來試探了,而是直接與我談條件了。”
“他道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替我遮掩來投誠,不過是想讓我與皇帝自相殘殺,他坐收漁翁之利罷了。”
屋中兩人細細思索半晌,片刻後,依舊規勸:“宗主,那伏危被霍善榮撫養二十年,必定沾染上了霍善榮的陰險狡詐,到底不可信。”
周宗主放下密函,暗忖幾息後,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伏危已是我局中人,局外未定,不必再說這等內訌之言。”
“宗主……”
周宗主擡起手止住了下屬繼續勸說,他道:“此番伏危與二郎都在嶺南,先看他們把事辦得如何。”
見周宗主意已決,二人也不再多言。
“此事不再議,時下先議糧草與軍醫一事。”
說到軍醫,周宗主想起了伏危之妻。
心頭的懷疑也隨之消散。
若伏危心中有異心,便不會放任妻子教人醫術。
“糧餉前幾日已經分三批送出,皆是陳年舊糧,就算是被搶了也無礙,總歸先前的糧餉已經搶回去了,不會對二公子他們造成影響。”
周宗主點頭,“軍醫呢?”
“軍醫今日也已經出發。”
糧草先行,軍醫藥材與運送糧草的行伍錯開三日從豫章出發。
周宗主也另外安排了一支精兵護送他們到嶺南。
豫章有重兵護城,在豫章城內感覺不到世道艱難,出了嶺南後眾人才發現外頭已經亂了。
他們原想路過村子借宿,到了村子後卻是滿目瘡痍,房屋被燒毀,屍體橫陳,被野狗搶食得四肢不全,白骨森然,腐肉蛆蟲,看得人作嘔。
軍醫一行人多是十五六到二十來歲的青年,五十人裏三成二是軍中挑選出來的,三成一則軍部家子弟。
看到這場面,吐聲起伏。
便是虞瀅都白了臉,但作為學生之首,強忍下惡心之感,更多的是悲戚。
人命在亂世,猶如草芥一樣不值錢。
屍體已經腐爛,為免染上屍毒,村子是不能過夜的了,只能再前行,尋了一塊比較平坦的地方紮營。
夜色昏暗,處處險境,護送的將士分三批輪流看守,看守之人戒備森嚴,沒有半分的懈怠。
年紀小一些,沒有經歷過事的小軍醫白著臉坐在火堆旁,目光略為渙散。
其中年紀最小的便是與伏危比試過的衛墉。
他在學院中是個刺頭,但他入學時還未滿十五,上個月正好夠到了隨軍的年紀。
雖在學生中是個刺頭,但在面對生死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孩子。
虞瀅在火堆旁坐下,眾人才後知後覺地站起來喊了聲“先生”。
“出門在外,沒那麽多的禮節,都坐下吧。”
眾人紛紛坐下,沉默不語,許久之後,忽然有人開了口。
“先生,我們能平安回去嗎?”
去前不覺有可怕,可看到了被毀的村落,橫陳的屍骨後,他們卻怕了,怕自己將來也會死於荒野,成了荒野白骨。
虞瀅沒有給他們保證,而是道:“假若他日被俘,性命為重。”
眾人面露不解。
既已被俘,又怎能以性命為重?
“你們是軍醫,本事在身,兩軍交戰最缺大夫,若被俘,便以本事護命。”
有人聽明白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遠處將士,低聲道:“先生慎言。”
雖然讓其慎言,可心裏說沒有半點動搖是不可能的。
出發時,長輩皆言一切以豫章為重,先生倒是除了他們阿娘阿奶外,第一個讓他們以保命為重的。
虞瀅知道這話不宜說,可與其躲躲藏藏被懷疑有異心,還不如當眾說了。
“先保命,再尋機會逃脫,是權宜之計,並非讓你們背棄家族,背棄郡公。”
眾人不敢多議,但還是點了點頭,依舊心事重重。
但也不知是不是有先生在旁,倒安心了幾分。
虞瀅環視了一圈,目光落在看守將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