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輕薄◎

聶照聽得頭皮發麻, 姜月可是從來沒直呼過他的名字。

他走上前,姜月已經又拎起一塊木頭,聶照彎下腰, 從下面仰看她的表情,試圖看出什麽端倪:“真的假的?”

姜月面無表情把他的頭推開,沒說一句話,轉身洗手去了屋子裏。聶照走進去, 發現她已經做好飯了, 一盤清炒蔬菜, 幾根煮玉米,一盤炒雞蛋, 還有一盆鹹菜炒飯。

桌子上擺了兩副碗筷。

聶照心裏更發毛了,他問:“不吃兔子了?”

姜月還是不回復, 聶照心裏更發毛了, 想自己是不是昨晚酒後誤事, 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情。

“你等等我,我去把兔子燉了,很快就好。”他同手同腳走進灶房。

兔子早就在河邊剝皮清洗幹凈了, 如今只要剁成塊炒熟便好。

聶照站在菜板前剁兔子的時候拼命回憶自己做了什麽,完全想不出來;他在鍋前翻炒兔子的時候,倒是隱約有了點印象, 但不多, 是姜月回來, 要扶他起來,他不用, 站起來給她走了兩步看。

然後, 然後呢……

聶照想不起來了, 鍋裏的兔子差點燒焦,他連忙翻炒幾下,嘗了一塊,熟了,然後端去飯桌上。

路過姜月的房間,她的門開著,床上是疊好的被褥,死去的記憶忽然碎片似的出現在聶照腦海裏。

他喝多了,躺在姜月床上,她生氣要拉起自己,剩下的他記不得了,再想起就是他和姜月一起滾在床上,他強行把人抱在懷裏,喊她寶寶,姜月用頭撞他胸口好像要逃開,卻被他緊緊桎梏著無法逃脫。

少女身體柔軟的觸感似乎還殘存在他掌心。

聶照腿一抖,手一哆嗦,一盤子兔肉差點飛出去喂給土地公,他想到這裏眼神都透露這驚恐,他扶著門框反復抓了幾次,才沒跌坐在地,緩了好一會兒依舊心驚肉跳,接著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這還用繼續往下想嗎?這不就是他趁著醉酒輕薄了人家,所以姜月才生氣的,怪不得,這種事情發生在誰身上誰會高興得起來,尤其是被自己一直視為兄長的人輕薄。

姜月昨晚該有多害怕、多生氣,他都不敢想。

人和畜生最大的區別在於人有思想,能控制住自己的行為,他昨晚的行為和畜生有什麽區別?喝點馬尿就發瘋?聶照又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她拿你當兄長,你拿她當什麽?

唯一慶幸的便是他晨起時候,衣裳是完好的,應當是沒有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聶照細思,又不由得心疼姜月,出了這種事情都不哭不鬧的,只是不跟他說話而已,簡直乖巧善良的令人心疼。

他必須要把這件事情跟姜月講清楚,講明白,向她道歉,無論是砍他幾下還是怎麽著,都得讓她消氣。

他想了又想,從柴火裏撿了根木棍,端著盤子進去。

姜月雖然看著生氣,並不理他,但他沒回來,還是沒動筷子,就拿了根玉米在啃,看他進門,掃過一眼後飛快又把目光落到飯菜上。

聶照更心酸了,覺得說自己是畜生都不夠貼切。

他先把兔子腿放進她碗裏,打量打量她的表情,姜月把兔子腿給他扔回去,低頭扒飯。

聶照沒有坐下,而是一撩袍子噗通一聲跪在她面前,把木棍遞給她:“斤斤,事情是我做得不對,你心裏有氣,便打我吧。我今後必定千百倍補償你。”

姜月扒著扒著飯,聽他這麽說,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在飯裏,她還是拼命往嘴裏塞米飯,卻愈發難受了。

什麽叫這件事是他做得不對?他也知道一聲不吭就要找人成親想把她甩開是他不對,如今假惺惺來和她道歉又為什麽?

她掉著掉著眼淚,便忍不住了,抱著碗哇地一聲仰著頭哭出來,撕心裂肺。

聶照看得眼眶發酸,跪著上前小心翼翼幫她擦淚,道:“是三哥不好,是三哥錯了,哭出來舒服一點便哭吧。”

任憑聶照說什麽,姜月也止不住哭,聶照把手裏的棍子塞進她手中:“斤斤,你打我吧。”

兩個一個哭一個哄,鬧得雞飛狗跳,舒蘭夫人一進來便聽到聲音了,一邊喊著一邊快步進來:“你們兩個怎麽了?唱大戲呢?斤斤還在不高興?”

她低頭一瞥,聶照剛從地上站起身,膝蓋上還帶著灰塵,心想他真是寵這個妹妹寵到沒邊兒了,男兒膝下有黃金,他竟然也能跪下哄人。

舒蘭夫人搖搖頭,好在姜月張羅著要早些嫁出去,不然等嫂子進門,聶照如此偏疼她,人家瞧見心裏必然不滿,要生出矛盾。

“她早上聽說我給你相看,便惱了,一個勁兒地掉眼淚,如今好不容易想通了,我這可不就剛吃完飯巴巴給她送名冊來了,”舒蘭夫人說道,便打開自己帶來的匣子,與姜月說,“這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你瞧瞧有沒有喜歡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