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頁)

姜月點頭:“早年在家的時候學過,不過忘得差不多了。”

劉將軍的夫人薛夫人就叫人給她搬了架紡機來,放在自己身邊:“沒關系,我重新教你,你家是哪裏的?”

“沃東燦州。”姜月一一回應。

薛夫人驚喜地笑起來,招呼兒媳:“舒蘭,你與斤斤是同鄉啊。”

那位稱為舒蘭的年輕夫人眼底也煥發了光彩,忍不住問:“燦州的?城裏有名的那家天香閣可還在?它家的脂粉最是細膩香甜,物美價廉,可惜逐城沒有,早年還在家的時候,常出門去買。”

姜月一愣,不由得握住了衣襟,茫然搖頭:“大抵是還在吧,我並沒有出過門,不知道天香閣。”

舒蘭夫人二十多歲,按理說她該和自己一樣,從未出過門才是,姜月不由得好奇問:“您的娘家難道允許您出門?”

“偷偷出去一次,無傷大雅,阿爹阿娘就算知道了,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大家都這麽做,”舒蘭夫人眨眨眼,向她一笑,“畢竟規矩是一回事,血脈親緣又是一回事,誰能真舍得把自己的親生骨肉關在家裏十幾年?斤斤你說是吧?”

“啊……是,是吧……”

織機搬來了,放在姜月面前,她怔忡地跪坐下來。

她的燦州,與舒蘭夫人所處的燦州似乎並不相同,舒蘭夫人竟然能出門,父母也默許,甚至舒蘭夫人說,大家都是這樣的……

所以只有她,或者說只有像她這樣的一小部分人不允許出門,為什麽?

“將紡錘從這裏穿過去。”薛夫人指點她,姜月愣愣地跟著她的動作紡織,心不在焉。

“逐城就是這樣苦寒,不止我們這些女眷要織布,就連軍中的將士們訓練之余也要耕種,朝廷不重視咱們,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大多數時候,夫人們也不都是安靜的,她們會輕聲交談,嘆氣道,“斤斤啊,你到了年紀,定要讓你兄長幫你挑一門好的婚事,最好能嫁出逐城,不要在這裏吃苦。”

“是啊,雖然話說得不好聽,外面的日子可比逐城好多了。”

另一個夫人嘆氣:“聽說蒼南有人造反?如今軍中物資撐不過三個月,朝廷遲遲不下發糧草,不如逐城也反了算了,攻下遠城,總好過大家天天擔心吃了上頓沒下頓。”

都是自己人,話也傳不出去,大家沒人反駁她,畢竟嘴上不說,心裏都有這麽點兒意思。

去外面打聽打聽,誰家的將軍夫人不是前呼後擁風光無限,偏就他們整日貓在屋子裏紡織,若是朝廷吃緊也就罷了,偏人家遠城就富得流油,單就不給他們逐城發糧草,要不是為了軍中將士,誰愛幹這種事?

她們不說要多麽奢靡,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著實是過夠了。

姜月低頭,默默聽著,從她們口中才知道,逐城的的處境,遠比之前她預想的更為險峻,夫人們不滿許久,想必將軍們和將士們也未必滿意。

好比一家人,若是窮也就罷了,可父母富裕,十幾個孩子裏偏就苛待其中一個,那個孩子早晚會有怨言。

傍晚的時候,他們聽到東營那邊傳來氣憤的怒吼聲,一陣一陣的,過了好一會兒才平息。

到晚上聶照不當值回來,姜月才知道,是他下午和營中兄弟對練,叫他們看到了傷口,憤怒不已,在為他鳴不平。

她走過來給他上藥,才發現傷口竟然比昨日看到的時候還嚴重幾分,血肉模糊,他並不是這麽不小心的人,所以只能是他刻意為之。

姜月皺眉:“還是要保重自己。”

聶照轉過身去,不想讓她看見血腥,自己上了藥,問:“今日跟薛夫人她們相處還好嗎?”

姜月托著腮坐在凳子上,這才有些落寞地說:“我今日見到舒蘭夫人,就是薛夫人的兒媳,她說的燦州與我生活的燦州完全不一樣,她竟然能出門,她也識字,她還有好友……我以前以為大家都是不能出門不能識字的,可為什麽我不行?”

因為你大概不是姜家親生的孩子,所以他們對你沒有疼惜和關愛。

聶照垂眸想著,卻存了私心隱瞞,只說:“因為你家中人狠心,他們不愛你。你如今有我,就不必再有其他的家人了。”

姜月一想倒也是,她的家人加起來,都未必有聶照一人對她好,她何必要想這些不愉快的呢,她拍拍裙子站起身:“今天薛夫人教我做了餅,三哥你嘗嘗?”

聶照突然就捂著傷口開始疼了:“不行不行,好疼,我要休息了,你自己吃吧。”

姜月看他明明傷得是肩膀,卻捂著胸口,知道他是不想吃,有些生氣,她假意捂著臉痛哭:“我就知道三哥是厭了我的,今日不想吃我做的餅,明日是不是就不想要我這個妹妹了,我曉得了,我就是沒人疼沒人愛,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