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燦州水災◎

事關重大, 在場之人皆被牛力警告緘口,萬萬不能往外傳去,對外只說到的時候, 那群賊人早就已經走了。

“此事還是應當稟報劉將軍,令他來定奪。”牛力心有戚戚。

“我們並無證據,如何單憑一面之詞令將軍信服?”聶照眼睫微垂,向他建議, “此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最好爛在肚子裏。”

牛力左右一思索, 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

逐城一向不參與黨爭,若真計較起來並無益處, 反倒會平添禍亂。

幾人回到軍帳,朝廷宣旨的太監已經在等候, 觀察他們並未帶回首級後, 當即展開旨意:“逐城守備庸妄無能, 平匪不力,著各降一級,遷三品雲麾將軍王野為平西將軍, 鎮守逐城。”

劉將軍安然接旨,牛力卻不忿,被捂住嘴生生攔下了。

待人走後, 劉將軍才喟然嘆息:“你們一走, 他便到了, 我就知此事不妙,還好此次你們任務失敗, 否則真是大禍臨頭了。我們向來安分守己, 不想也要被卷入這無端的爭鬥之中。”他雖然不知道這次任務對象是何人, 但他見這架勢便知不好。

牛力不解,追問:“我們還未回來,他如何能提前預知,前來逐城?”

劉方志在軍中浸淫多年,遠比牛力耳聰目明的多,聶照眼見瞞不過,便斟酌道:“恐怕是兩道聖旨,若我們當真任務成功,那我們殺的便是太子,是犯上作亂,一並誅殺;若任務失敗,此人就是亂賊,平賊不力,理當降職。鏟除太子不過錦上添花,他們沖著的,是逐城守備一職。”

牛力和劉方志聽他一分析,仔細想想又心覺後怕。

如聶照所說的,逐城將領中皆是平民出身,在朝廷也無根基,他們完成了黃賢的任務,殺掉太子,死他們這樣的人,並無幹系,這是妥妥的替罪羊而已,朝中也無人會為他們求情說話。

“那王野是黃賢的人?”他們一直守在逐城,如今對京中的局勢兩眼一抹黑,不由得心焦。

聶照搖頭:“王野素性率直,勇而無備,且身有舊疾,早已無法領兵作戰,將他填到逐城,大抵也是個祭天的棋子,如今應打探撫西都督是否有變動。”

劉方志大驚:“你是何人?如何能知道這些?”

“被流放到逐城的,有多少犯官之後,將軍豈不知?我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稀奇的?”聶照不願意聲張身世,含糊概過。

劉方志和牛力見他相貌不凡儀表堂堂,又智勇雙全,將此事分析的頭頭是道,心中不免已經信任了他幾分,待一打探,王野確實如他所說,不由得更信了。

如今皇後崩,太子流亡,牽扯到逐城,若有一明智者能給出謀劃策,倒令他們心安不少。

聶照原本只是想得到那三千文的賞錢,太子是死是活,逐城守備撫西都督是誰,都與他沒關系,他也不必與劉牛二人說這麽多,坦誠自己的身份,但太子與姜月有相似之處,無論二者有無關系,早晚會有數不盡的麻煩,與其命不由己被扯入棋局,不若借助二人早早謀算。

他想到姜月,意念一動,心腸倒軟了幾分,不如方才謀劃時候的言辭振振,心腸冷硬。

姜月全然不知聶照為她如何殫精極慮的,她如今每天下學後,會在坊市裏幫人代寫書信,趁著快夏季了日頭長,賺些銀錢,等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再回家。

阿泗帶人巡邏的時候,常常刻意巡她那邊,順便給她帶晚飯,防止出什麽意外,到時候聶照回來,他可交代不清。

她字寫得認真,態度溫和,每次只收三個銅板,有老弱孤寡者甚至不收錢,大家也願意找她來寫,聶照人雖不在,余威尚存,鬧事的混混也不敢在她頭上鬧。

送走了今天最後一個客人,姜月數了數錢袋裏的錢,一共五十文,要做一身好一些的衣裳至少要三百文,她還差得很遠,軍中每個月都會有一日休沐,距離三哥第一次休沐,還剩半個月,她肯定沒法在這兩天時間裏給他買一身衣服。

姜月低下頭,趴在桌子上,有些喪氣。

“嘶~”一塊石頭濺到她腦袋上,姜月捂著頭坐起來,見那邊有人鬧事,掀翻了攤子,剛才是攤子倒地時候飛起的石頭砸在她頭上了。

跪坐在地上向那些混混求饒的,正是當初聶照給他們找的養父母,他們兩個如今在街上擺豆腐攤,還給了姜月兩塊熏豆腐帶回家吃。

阿泗還未巡邏到此處,姜月想了想,握住放在一旁的劍,走了過去。

她用劍鞘懟了懟其中一個混混:“不許你動他們。”

她一個看著弱柳扶風的小娘子,說這話實在沒什麽氣勢,他們下意識將她忽略了,姚金娣夫妻也給她使眼色,讓她趕緊走。

姜月心裏沒底,但他們對自己漠視和對姚金娣夫婦索要錢財的行為令她生氣,這股怒火抵得上忐忑,好歹她也是跟著聶照學過武藝的,三哥不在,她當然要學著三哥的樣子替他們出頭,輸了也不要緊,三哥之前教她,反抗比輸贏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