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一十五天

瘋子。

蕩/婦。

妖精。

……

紀雲相從未接觸過許嬌河這樣的人。

莫說小洞天一貫推崇宣和節欲的思想, 就連在九州民間,除卻那等秦樓楚館,也不會像她這般擁有了丈夫, 還隨隨便便把與其他男人的曖昧□□掛在嘴邊的女子。

他被許嬌河輕佻的話語刺激得四肢僵硬, 思緒空白。

腦子裏只剩下這三個憑空而生的詞匯。

身體定在原地足足一刻,待許嬌河流露出果然如此的淡漠目光, 柔軟馨香的嬌軀遠離自身, 重新恢復不遠不近的距離時, 紀雲相才意識到, 盡管理智如此鄙夷, 他真實的情緒卻告訴自己——

許嬌河說出口的每一字、每一句, 都正中隱秘的心事。

哪怕被她害得痛楚加身、顏面掃地,平生皆不曾遭遇過如此羞辱。

他依舊對她念念不忘,魂牽夢縈。

……論瘋子,究竟誰是瘋子。

說難以自持, 誰又才是真的難以自持。

紀雲相不敢再多看許嬌河一眼, 只因他害怕胸腔中的心跳聲會劇烈到舉世皆知。

他局促地後退幾步,留下一句“不知所謂”,便張開陣法落荒而逃。

靜寂夜色中, 許嬌河凝視著紀雲相離開前所在的位置。

良久, 她才狀若無事地撫了撫有些散亂的鬢角, 眯著雙眼評判道:“膽小如鼠。”

……

經歷了今晚的一遭, 許嬌河也失去了漫步的興致。

她惦記身上水靈之力的成因, 急需找紀若曇討要一個說法, 便捏破指尖陣符, 返歸懷淵峰。

在小洞天內,許嬌河若想與紀若曇見面, 不過一張符篆或是一個低級法術的事。

可此行紀若曇去的是極雪境,紛紛揚揚的無極之雪,形成了屏蔽靈力的結界,等閑辦法在它面前皆是無用,唯有非常規的手段才有可能實現許嬌河的願望。

思來想去,許嬌河就把主意打到了仍然寄存在玉牌中的某只妖怪身上。

當時欲海一戰中,她因無法承受扶雪卿的攻擊昏了過去,來不及把它放歸竭澤。

這些日子又始終在忙碌別的事情,竟是將其遺忘了好一陣。

許嬌河翻找一陣子,從衣櫃中翻出玉牌,又揭去其上封印,把奚遙放了出來。

仍是小小的一枚眼球。

只是這次在眼球之外,又擴增了一圈雪白圓胖的身體。

許嬌河捏著他來回看,才發覺身體的背面也長出了新的眼球。

看起來就像是剛蒸好的發面饅頭前後各自長了只眼睛。

怪異之余,不知是否是看慣了的緣故,莫名多出幾分憨態可掬。

“姑奶奶,你終於想起我了!”

“你再不把我放出來,我就要在裏面悶死了!”

在玉牌中憋了太久,奚遙甫一出現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話。

說著說著,它發覺周圍的陳設不再是熟悉的雪月巔,又問道,“好姑娘,這是哪裏啊?”

許嬌河流轉著觀察對方的目光,玩味道:“雲銜宗。”

“哦,雲銜宗啊。”

“等等——你說哪裏??”

“我說,我們在雲銜宗,這是我的住處,懷淵峰。”

許嬌河的回答,令奚遙差點扯著頭發尖叫起來。

若說天下妖怪最害怕的去處,莫過於雲銜宗懷淵峰。

相傳,憑他修為高低,沒有一只妖怪能在無衍道君的劍下活著逃離。

“你怕什麽,你不都見過無衍道君了嗎?”許嬌河聞聽百目妖哭唧唧地詢問自己無衍道君在哪裏,不覺好笑,於是揶揄他道,“上次我們要找的人就是他啊,我瞧著他對你還挺和藹可親。”

“我最討厭臭男人了!”

“男人有什麽好的!”

“就算是無衍道君也有股肮臟的濁氣!”

奚遙拼命否認,詆毀三連,又被許嬌河陰森著嗓子,故意嚇唬:“這懷淵峰可是他的地界,你再這麽胡說八道,哪日若是被他碰巧聽到,恐怕到時候半只眼睛都保不住。”

“我、我不說了還不行嗎……”

奚遙一顫,透出幾分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意味。

他突然對於能夠從玉牌中出來也不是那麽興奮了,甚至想重新回去悶著。

“好了別怕,我不同你鬧了。”許嬌河見好就收,安撫地揉了揉奚遙瑟瑟發抖的圓胖身體,這才說起正事來,“我看你多長出了一只眼睛,可是妖力有所恢復?”

“有魔尊那口玄池的幫助,我又在玉牌內溫養了數日,修為恢復不少。”

奚遙喜氣洋洋地宣告完,容量小得可憐的腦袋瓜忽然靈光一閃,“姑娘有事要我幫忙?”

“倒也不算太笨。”

被眼高於頂的小洞天修士以及機關算盡的魔尊陛下嘲笑一世,許嬌河想不到這句話有一天也能被自己派上用場,頓了頓,心緒流轉之間不自覺帶上幾分復雜。

奚遙卻不在意她的語氣是否含有惡意,聞言立刻如同忠實的狗腿子一般,屁顛屁顛討好道:“聰明也好,蠢也罷,能在姑娘這裏派得上用場就好——不過,姑娘可還記得你我之間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