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二十四天(第2/3頁)

這位看不出年紀的女子便是如夢世的現任尊主,葉棠的同門師妹,湛靈上人葉流裳——她的本姓已不可考據,蓋因葉棠曾定下一條規矩,如夢世的內門中人,必須放棄原本姓氏,改姓為“葉”。

葉流裳與狻猊們心念想通,一個眼神就能催動這些桀驁不馴的神獸安靜下來,緩步向前。

與此同時,一起發生變化的,還有原本懸浮不動的舞姬,以及跟隨在車駕後的人群。

瞬息之間,猶似天籟的絲竹管弦之聲驟起,只一下便震懾住境界低微者的心神。

舞姬上下翻飛,一邊婆娑起舞,一邊灑下絢爛花瓣,把盛裝打扮的葉流裳襯托得如同九天神女。

羽衣霓裳,仙樂飄飄,仿佛能夠抽去人的靈魂。

許嬌河目不轉睛欣賞著歌舞,心裏想道,怪不得行事一向淡泊的明澹要如此鄭重對待,不提自身實力,若是一方行動浩大、排場煊赫,而另一方簡陋寒酸,難免相見的第一面就會被人比了下去。

盛勢之下,明澹沒有說話,禮貌站起,遙遙與葉流裳相互見禮。

待歌舞完畢,才道:“葉尊主如此費心準備,我又何來怪罪之由?”

按照明澹的身份,合該自稱一句“本座”。然而他執掌雲銜宗千年,從宗門之主一躍而上成為仙道魁首,都不曾更改過平易近人的習性,語聲淡然的“我”之一字,隱隱壓過了高昂頭顱的葉流裳。

“明宗主說笑了。”

近到不能再近之時,不肯認輸的葉流裳索性腳尖一點,放棄車駕,只身降落在神風空行舫的船尖。她擡起挽著輕盈披帛的手臂,炫耀似地向身後表演歌舞的隊列劃了半圈,裙擺搖曳出靡紅的痕跡。

又轉頭問明澹道:“不知明宗主認為我如夢世精心研制的百音舞殺陣如何?”

明澹半啟薄唇:“完美無缺,若將靈力和殺招注入其中,定能所向披靡。”

兩人的對話,叫許嬌河內心泛起一點驚訝。

這美妙的歌舞竟是一種殺敵的陣法。

受到明澹的稱贊和認可,隱隱又得意起來的葉流裳撫摸著臂彎間的繁花圖案,忽而笑道:“多虧了本尊這天賦卓絕的徒弟充當陣眼,百音舞殺陣才能創造出如此驚人的效果。”

不待話音消散,她又側過身體拍了拍手,“雲相,還不上來拜見明宗主。”

“雲相”二字落入許嬌河耳際,將她有些走神的心緒重新拉回。

能讓身為尊主的葉流裳特別擡舉的,想來除了紀家的那位,也別無他人了。

“是,師尊。”

人群裏,內斂沉穩的青年音簡短應承。

接著,待許嬌河看清來者的面孔,恍惚間,只以為是紀若曇活了過來。

只是紀若曇不會如對方一般穿著玄底紅梅的衣袍——他向來討厭厚重繁艷的顏色。

“紀雲相見過靜泊真人。”

青年肅立俯身,長揖到底。

大約是面孔與紀若曇太過相似,明澹竟也無言片刻,緩緩道:“果然青年俊傑。”

“能得明宗主一句稱贊,真是雲相這孩子三生修來的福氣。”

葉流裳的唇畔映出與有榮焉的笑容,一雙鑲嵌在面孔之上顯得嫵媚狹長的眼睛,在明澹和紀雲相之間打了個轉,忽然睨向許嬌河的位置,“觀此服喪裝束,你便是無衍道君的遺孀吧。”

她刻意點明“遺孀”的身份,待許嬌河點頭,眸色流轉中透出幾縷意味深長,“說起來,無衍道君和我徒雲相皆出自九州紀家,他雖然不幸滅道,留下的道侶,卻算是雲相的親緣長輩。”

於是她的身後,表演歌舞的眾弟子齊刷刷看向了自家尊主的目光所在。

紀雲相卻眼也不擡,仿佛許嬌河這個人的存在,同他沒有毫無關聯。

許嬌河滿心尷尬,僵硬地彎曲膝蓋,沖葉流裳行了個禮。

她有些猶豫,論名分,自己和紀雲相是親戚,可那人似乎沒有半點同她相認的打算。

若是自己先開口套近乎,豈非變成了長輩向晚輩低頭?

許嬌河正在遲疑之時,將其神情收入眼底的明澹,出聲幫她解決了困局:“該行的禮已經行完了,該見的人也都見過了,依我看,就不要在宗門口前站著說話了,不如請葉尊主帶我們入如夢世一觀。”

葉流裳戲謔的弧度在唇畔一頓,又若無其事道:“怪本尊太久沒有同明宗主相見,一時興致頗高忘了時辰,竟然將貴客們耽誤在此處——雲相暫且退下,余下的諸位快快隨本尊進去痛飲一番。”

許嬌河松了口氣,正想退回去,葉流裳偏偏盯住她不放,擡高聲調喊了聲她的名。

“葉尊主,請問有何吩咐?”

葉流裳笑容可親地說道:“前幾日聽無盈稟報,說是嬌河君此行前來如夢世參拜媧皇像和老尊主,是為了完成考驗,從她手中接過繁閣的掌事之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