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二十三天(第2/3頁)

她說著,輕輕嘆出口氣:“可若夫君還在,終生無法追求大道、得證仙途,也是一種痛苦吧?”

“嬌河君看得通透,真不愧為若曇的知己。”

明澹仍在溫聲和顏地誇獎她,那張無人得以窺探的臉龐,卻逐漸面無表情起來。

“這樣想想,修仙真真是無趣……再天賦卓絕者,也掙脫不了紅塵俗世、壽數因果。”

許嬌河無意識的感慨,引得明澹神色徹底凍結,雅致和緩的下頜線條瞬息緊繃。

他洋溢靈力的指尖,突地如同幹涸斷裂的河流,失去了光帶般環繞許嬌河的純凈之氣。

後心口暖洋洋的溫度倏忽消弭,許嬌河一開始不覺,可等了片刻,也沒有等來明澹的回應。

她困惑地側過頭去。

身後青冠白袍的青年唇齒之間,卻於此刻響起一聲似是受傷的悶哼。

“宗主,您怎麽了?”

這下不只是頭,許嬌河連帶著身體也一起轉了個面。

她跪坐在光滑的玉台上,擡頭望見明澹用手捂住心口,面孔映出一片失去血色的蒼白。

這又是怎麽回事……

怎麽好好地說著話,明澹就和遊聞羽開山立峰那天一樣,表現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她雖心懷芥蒂,終究惦念著對方出手救助自己的情誼。

於是膝行兩步上前,扶住明澹的手肘:“宗主,您在此稍等,我去為您叫醫修來!”

“……不用擔心,我無大礙。”

明澹反手握住了許嬌河的手腕,阻止她起身的動作。

許嬌河觀察著他的神態,一股不作偽裝的關懷流淌在眼底:“可您看起來很是虛弱。”

“大概是因為,闖入嬌河君房內的黑霧,魔力過於高深的緣故。”

明澹不似許嬌河,想要說謊都要事先在腦內醞釀半日。

他半啟薄唇,呼出口與蕩心池水溫度相似的寒氣,調整單手撐在身後的坐姿,低聲說道,“他種在你體內的魔氣十分狡猾難纏,在你昏睡的期間,宗內先後派出了不少醫修前來治療,就連善於頂級治愈術的篆閣閣主都束手無策,無奈之下,我只好將你挪來虛極峰,由我親自照看。”

原來不只是擔心魔頭再度偷襲。

竟還有這一層顧念在其中。

許嬌河攙扶他的手臂更緊了些:“宗主一定是耗費了不少靈力,才將我救醒過來的。”

“大乘期修士雖號稱與天地同壽,然則九州之內,不夠充裕濃厚的靈力,無法再支撐我們繼續修煉提升,因此每釋放一次靈力,皆是相當於在消耗剩下的生命。”

明澹彎起一抹安撫於她的笑容,剔透的目光卻突兀蜿蜒出幾縷猩紅之色,“曾經若曇一次次渡靈於你,便是通過燃燒自己的壽數,只為讓你更長久地與他相伴在一起。”

明澹口中的主角是紀若曇。

但在許嬌河看來,他費心救治自己的做法,與紀若曇又有何分別?

也不知道這三次治療過程,究竟用掉了明澹多少靈力。

許嬌河的心情一下子復雜起來,她在心底估算了半天,只覺得自己沒有東西可以償還對方的恩情。

她見明澹修竹般的頸項繃出一段瘦削的弧度,像是獨自支撐盤坐十分勉強,便遲疑幾瞬,小聲對他道:“宗主可感覺好些?假如實在支持不住,這裏也沒有旁人……您可以暫時用我的肩膀稍作依靠。”

“……多謝嬌河君體諒。”

大約身體真的不適,明澹也沒有推脫,他看了許嬌河花枝般不堪承受的肩膀一眼,默默將重心放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只將一小部分力量卸於對方的身體之上。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突破了應當遵守的範圍。

許嬌河忍了再忍,最終側轉臉去,只將悄悄泛紅的耳廓留給明澹的余光。

氣氛好似舒緩了些。

她也不像剛進入蕩心池時那麽抗拒自己的接近。

明澹輕咳兩聲,靜靜擴散開苦澀的笑意:“說來我這半個師尊也著實可笑,分明站在若曇的靈位前起過誓言,要好好照顧他留在世上的唯一牽掛,卻害得你被魔族所傷,日夜難安,以至於無人可信。”

對方的話語盡是自嘲自省之意,許嬌河卻聽得心臟揪成一團。

別有所圖、滿心利用的人,至於做到這個地步嗎?

明澹又不知曉她尋到了《驚劍冊》,可除了《驚劍冊》她身上又有什麽好圖謀的東西?

……總不能,和當初的紀若曇抱有同樣的目的吧。

混亂的心緒如同千絲萬縷,將許嬌河圍困起來。

她想得頭疼,也不願意深究。

當務之急,還是解決內心最大的困惑。

她依然一副側首的樣子,語氣帶了三分生硬:“宗主這些年明裏暗裏的照拂,嬌河自是銘記於心,只不過……宗主既然清楚我前去如夢世,是為了收復繁閣的管理之權,先前又為何裝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