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四天

二人剛回到懷淵峰的屋舍,許嬌河便催促著遊聞羽解釋清楚剛才那兩句沒頭沒腦的話。

從修行之地趕到明鏡堂,又動用大半靈力建山立峰。

遊聞羽以為自己做了這許多,怎麽也能夠換來許嬌河幾句柔聲軟語,卻不想對方只是施施然地提起衣裳,歪著身子靠在拔步床的紅木架子上,絲毫沒有招呼他坐下的意思。

無奈之下,遊聞羽只好尋了香案前的矮椅,將它搬到許嬌河面前,敞開雙腿坐下。

“你怎麽磨磨蹭蹭的?”

許嬌河捏了把春凳上擺放的各色幹果在掌心,挑出顆渾圓飽滿的塞進口中,撩起眼皮朝他看來。

雪色的綢緞裙擺下方,一截瑩潤纖細的腳踝未著寸縷,懸在拔步床的邊緣,一翹一翹。

遊聞羽斂睫窺去一眼,擡頭便恢復目不斜視的君子姿態:“師母應該知道吧,修仙者要平穩突破自身桎梏,到達更高深的境界,需要進行天人感悟。”

“我怎麽知道呀?”

許嬌河最不愛聽這些高深的名詞,她用齒尖將幹果的外殼磕碎,嫣紅舌尖輕巧一卷帶出黃澄澄的果實咀嚼,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只是沒有靈根的普通人,夫君哪裏會同我講這個?”

遊聞羽被她理直氣壯的言辭噎得沉默,轉念一忖又確實如此。

他想了想,換成通俗易懂的言語對許嬌河道:“簡而言之,我本不到時機提升境界,但算到師母您今日會遭逢劫難,因此服用了一棵千年丹朱草來強行突破合魂期到洞徹期的桎梏,再加上——”

“哦,我明白了。”

許嬌河打斷他的話,“你走了捷徑,所以根基不穩,才會受傷。”

也不算太笨。

遊聞羽得出結論,點了下頭。

將甜蜜的幹果咽下,再將破碎的外殼唾入一旁盛放臟物的托盤中。

許嬌河上下打量青年幾秒,忽然問道:“那你的傷什麽時候才能好?”

她天生一張柔靡的美人面,春水般的目光不語亦能傳情。

此刻問出近乎關懷的話語來,叫遊聞羽心跳錯亂了一拍,頗為受寵若驚。

他答道:“若只是境界不穩,調息幾日就能好轉。不過我耗費了半身靈力開峰,料想恢復境界應該會慢上許多……大概,一個月總能好吧。”

一個月,這麽久。

許嬌河舒展的面孔一皺,看向遊聞羽的眼神多了幾分旁的暗芒。

如今,她雖有了護身符,但誰知道薛從節那老匹夫幾時又發起瘋來,非拉著她為紀若曇陪葬。

遊聞羽好得這麽慢,那這一個月裏自己豈不是很不安全?

許嬌河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坐在對面的青年瞬間猜到她的想法。

他默默隱去心裏那點感動的情緒,淡聲道:“師母成為懷淵峰之主這件事,已經在宗主那裏過了明路,宗主也說過,不許執法長老再對您使用搜魂術,您大可不必擔心自己的安危。”

遊聞羽一收起嗓音中刻意展露出來的柔和,聲線就變成了能夠封凍一切的冷泉。

許嬌河再愚笨,亦察覺到青年的心情不太痛快。

於是握住他的手,勉強展現出三分為人師母的關懷:“聞羽,你別多想,我不過是覺得懷淵峰如今只剩我們兩人,勢單力薄……要是你的傷一直不好,難免要看別人眼色過日子。”

遊聞羽的手貼上溫軟肌膚,較常人來得更淺的眸色一滯。

他目光深沉、並不表態的臉龐,看得許嬌河心生怯意,就在她想要把手收回去的時候,遊聞羽反手一握將她的手其扣入掌心:“您的顧慮,我都明白,但凡有徒兒活著一日,師母定能高枕無憂。”

許嬌河及笄之年嫁給紀若曇,到如今二十二歲,從未和人談過正經的感情。

她隱約感覺到遊聞羽的態度有些奇怪,如何奇怪,又說不上來。

可不管怎樣,夫君新喪的寡婦不得與其他男人過從甚密她還是知曉的。

許嬌河使出吃奶的力氣,把自己的手從遊聞羽的掌心解放出來,口中又轉移話題道:“我還有件事不懂,你幫我看看。”

好在遊聞羽沒有強求,順承地松開指節:“師母說的是軟劍青、呃,柳夭?”

許嬌河做足了同他抗爭的準備,手掌那端的力量卻陡然消失。

她猝不及防向後仰去,差點整個人翻倒在床。

幸而扶住了床架,才勉強維持著規整的儀態。

她含怒帶怨地瞪向遊聞羽一眼:“什麽青遊,我的軟劍分明叫做柳夭,柳夭不好聽嗎?”

隨著她喚出名字,纏繞於腰間的絳帶刹那變化形態,浮在半空中,似乎在端詳二人的舉動。

許嬌河抓住柳夭的劍柄,把它放在遊聞羽的膝蓋上:“你且看看,它的威力如何?”

許是遊聞羽的劍法和靈力來源於紀若曇的傳承,柳夭對上他並沒有表現出抗拒的鋒芒,任由他注入一縷靈力,流淌在劍身的每一道紋路之中,響應一般微微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