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第2/3頁)

他立刻明白秦江月的潛台詞。

他有母親可以倚仗,有母親可以賠罪處理爛攤子,但薛寧沒有了。

可他也有理:“薛長老若還活著,我也不會有做這些事的機會。說到底薛長老也不是因我才隕落,是因為仙尊。薛寧和間接害死自己父親的人在一起,豈不也很……”

“江太陰!”

江長老元神消散,本體到了這裏,白著臉將江太陰打暈,撩起衣擺要行大禮。

秦江月拒絕了。

“你們走吧。”

這次說話的是薛寧。

秦江月因江太陰的話沉默下來,似乎也是第一次聽人這樣說她。

不管作為秦江月還是劍仙,都不會有人跑到他面前非議什麽他什麽,他們只會說薛寧。

說她挾恩圖報,也說她不顧父命,不管怎麽都有話說,她如何做都不對。

江長老匆匆帶江太陰離開,雪隱峰上只剩下他們兩個,薛寧看秦江月,他一直不說話,她心裏怪沒底的。

“你不會覺得江太陰說的話有理吧?”她緩緩睜大眼睛。

秦江月這時說:“也不全無道理。你雖不同以前,但若和我在一起,今後定然還會有人如此非議於你。”

其他人不是江太陰,沒那個膽子也沒有後台,當著他的面肯定不會說,私底下也不敢談論劍仙相關的事,畢竟舉頭三尺有神明,但他們心裏怎麽想就不可控了。

他是不希望薛寧被這樣審判的。

“那你要如何。”薛寧擰這眉頭,“前塵已盡,生逢亂世人人自危,昔日父親救你是為更多人的利益。若死的人是你,活著的人是他,那吐沫星子怕是得淹死他。”

到時人們只會怪他為何不拿自己的命換秦江月。

薛長老不易得,可潮凝真君是未來的希望,萬年難遇。

“換過來想,當時那種情況,以他換你尚可活一人,若你死他逃,又一定能活著回來嗎?最怕滿盤皆輸,一個都逃不掉。”

薛琮單打獨鬥不是傾天對手,逃也不一定能成功。

人言可畏,眾口鑠金,薛琮有大義,知道人們需要什麽,也明白未來在誰身上,所以他做了他認為最明智的決定。

後來人們為他唏噓感慨,誦經念道,已是他欣慰的結局。

唯一的遺憾就是未曾看著獨女長成。

但托付秦江月照料,也可以全然放心。

怎麽看都是最優解。

“你說得也對。”秦江月同樣認可了她的話。

薛寧被贊同,卻屬實高興不起來,他的態度模棱兩可,讓她幾乎以為他要因此退縮:“我對他也對,那你更能領受誰?”

與她相比,秦江月幾乎沒有任何情緒起伏:“談不上領受。如你所說,前塵已盡,當下的情勢不是在意世間虛情的時候,這些都不重要。”

“那什麽才是重要?什麽是讓你沉默的原因?”

秦江月望向她:“你很生氣?”

她說話時分明有情緒。

薛寧面無表情:“是我在問你話,正面回答,別再試圖轉移視線。”

秦江月凝視她片刻,慢慢說:“我沒有不想回答。從頭至尾,我的顧慮只是怕你再被人如此議論,心生芥蒂,耿耿於懷。”

薛寧靜默下來。

“今日你與他動手也不妥當。”秦江月說正事時,有種師長之姿,還有仙尊神明那種骨子裏透出來的高高在上,不自覺地威嚴強勢,“遠有比動手更恰當的方式解決這件事。你與他是同門,以後還會並肩作戰,得一友好過樹一敵。”他客觀地評價,“不為已甚。你太沖動。”

薛寧心中更堵得慌。

從剛才開始,他先是認可江太陰的話,態度飄忽不定,讓她險些以為他要退縮,心中七上八下。

雖然最後說清楚了,可手臂上還在疼,他沒有關心她的傷,而是對她說:你太沖動。

薛寧閉了閉眼,認真審視了一下自己,慢慢說:“你覺得我過火了,不為已甚……是叫我適可而止?是了,你覺得他的話不是全無道理。”

她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衣袖下傷口隱隱作痛,卻沒有去治愈的意思。

“我今日確實是有些意氣用事,我也知道。”她活動著手指緩緩道,“這是我的性格缺陷,易燃易爆,好時沖動之下救人,不顧己身,事後若還能活著,會被人稱贊有道義。像今日這樣的沖動就恰恰相反。”

事事都是雙刃劍,薛寧回憶來到這裏便開始的心裏波動,確實稱得上“沖動”。

如秦江月所說,遠不用到動手的地步,備兵訓馬再待戰機才是理智作為。

先不說以後並肩作戰的事,實戰中她並不清楚江太陰有多少底牌,萬一江長老那一擊元神之力,秦江月沒有及時趕到呢?

他最擔心的也是這個。

“若我未能及時趕到,今日你無法這樣輕易離開。”